修真者误入外星观测站 第8章 深渊的回响

泽塔的声音透过翻译器传来，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冰冷和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那句“深入的谈话”，如同死刑犯聆听到的最终宣判前奏。

两名精英护卫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门口，幽蓝的光棒牢牢锁定陆清玄，能量场的压制让他周身灵力几乎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强行压下因自伤而翻涌的气血，脸上维持着因“突发状况”而产生的痛苦与茫然，大脑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计算着一切可能。

泽塔亲自前来，说明事件的性质已经超出了常规样本管理的范畴，触及了观测站的核心机密。任何漏洞百出的谎言都会瞬间被拆穿。唯一的生机，在于真假掺半，将对方的怀疑引向一个看似合理、且无法被完全证伪的方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敲打在死寂的通道中，也敲打在陆清玄的心头。泽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银灰色的制服，面容完美而缺乏生气，手中拿着那个发光平板，但这一次，他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迅疾和深邃。

他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精英护卫收起了光棒，但并未离开，而是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门外，切断了任何外逃的可能。滑门无声关闭，将房间再次变为一个绝密的审讯室。

“样本S-01，”泽塔的目光落在陆清玄身上，如同扫描仪般上下移动，“你的生命体征数据显示，在刚才的标准时间单位内，你经历了一次短暂但剧烈的神经能量风暴，并伴有轻微的内循环紊乱。解释原因。”

他的开场白直接而高效，避开了“底层封印区”这个敏感词，而是从陆清玄自身的生理数据切入。

陆清玄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恰到好处的困惑：“我……不清楚。就在刚才，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挤进了我的意识，非常古老，非常……混乱。然后就像爆炸一样，我的头剧烈疼痛，身体也不受控制。”

他描述的是部分事实，即感受到古老波动冲击的体验，但隐去了自己主动探查的关键。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被动的“受害者”，一次异常事件的承受者。

“古老？混乱？”泽塔重复着这两个词，平板上的数据飞速滚动，“详细描述你感知到的内容。”

“无法具体描述，”陆清玄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噩梦，“那不是图像，也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情绪，或者说，一种存在的状态。充满了荒芜、时间流逝的沉重感，还有……一种不甘。”

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既要引起泽塔的重视，又不能透露太多关于那波动具体特质的信息，尤其是其可能具备意识这一点。他将波动形容为一种残留的“信息污染”或“能量印记”，而非活性的存在。

泽塔沉默着，似乎在分析陆清玄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和微表情。房间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

“根据系统记录，”泽塔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但内容却步步紧逼，“此次神经能量风暴的发生时间，与能量网络底层某冗余数据缓存区的一次微小溢出事件，存在高度时间相关性。你是否在风暴发生前，进行了超出许可范围的能量感知或意识延伸活动？”

来了！核心的质问！泽塔将古老波动的源头定义为“冗余数据缓存区溢出”，这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技术性解释，但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看陆清玄是否会顺着这个说法往下接，或者是否会露出马脚。

陆清玄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后怕和一丝委屈的神情（这对他而言是极难的表演，但必须做到）：“能量感知？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按照您提供的资料，在尝试理解能量回路的基频原理，可能……可能思考得过于专注了。您说过，高强度脑波活动可能引发干扰……”

他再次将原因引向泽塔自己提供的“百科”，并强调自己是“遵循规则”进行学习，只是意外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这是一种极其聪明的防御，将责任部分归咎于对方提供的信息本身存在的“风险”。

“你在试图理解网络基频？”泽塔的视线锐利起来，“为什么？”

“好奇，以及……恐惧。”陆清玄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这句话半真半假，“了解囚笼的结构，能减轻未知带来的恐惧。我只是想明白，困住我的究竟是什么。或许，这种理解本身，也是‘观察’的一部分？”他再次引用了泽塔之前的话。

房间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泽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眼中流淌的数据光晕显示他正在进行海量的计算和逻辑推演。他在评估陆清玄解释的可信度，评估这次事件是意外还是蓄意，评估这个特殊样本的危险性和……价值。

陆清玄的解释，从技术层面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脑波共振引发敏感区域反应）。其动机（减轻恐惧）也符合有机生命体的心理模型。最重要的是，他的行为始终围绕着泽塔提供的“百科”展开，这在逻辑链上形成了闭环。

但泽塔的直觉，或者说他远超人类的分析能力，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个样本S-01，太冷静，太聪明，其思维模式充满了无法用现有数据完全拟合的“混沌性”。

终于，泽塔再次开口，语气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更加浓厚的兴趣，如同科学家发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复杂的实验现象。

“你的解释，符合67.4%的已知概率模型。”泽塔说道，“但剩下的32.6%，是未知变量。基于安全协议，你的信息查询权限将被暂时限制在最初级水平。同时，你将佩戴一个增强型生理监测器，用于实时记录你的神经活动和能量波动。”

他一抬手，一名护卫从门外递进来一个更薄、更贴合的银色腕带。泽塔亲手将其戴在陆清玄的手腕上，腕带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随即隐没不见，但陆清玄能感觉到它如同附骨之疽，与自己的生命体征紧密相连。

这是一个升级版的监控镣铐。

“至于你接触到的‘古老混乱信息’，”泽塔看着陆清玄，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将其视为一次系统冗余数据的意外泄露即可。那些是无意义的、已被归档的古老历史碎片，接触它们对你的认知稳定性无益，反而有害。忘记它。”

他在试图进行信息屏蔽和心理引导！这让陆清玄更加确信，那被封印的存在，绝对是盖亚文明极力想要掩盖的重大秘密！

“我明白了。”陆清玄低下头，表示顺从，掩藏住眼中的思绪。腕带的监控在他预料之中，而泽塔的警告，则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

泽塔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护卫离开了。房间再次恢复平静，但手腕上那无形的束缚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陆清玄，他的一举一动都处于更严密的监视之下。

这次危机，看似勉强渡过，实则处境更加艰难。权限被大幅削减，监控升级，行动自由度降到了冰点。

然而，陆清玄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更旺的火苗。

泽塔的反应，从侧面证实了那古老波动的重要性。那绝不是“无意义的冗余数据”，而是一个连高等文明都为之忌惮、需要层层封印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关乎这个观测站的由来，甚至关乎盖亚文明本身！

与那古老意识短暂的接触，虽然被强行中断，但对方传递出的那丝急切与询问，却深深烙印在陆清玄的神魂中。那是一个被困在永恒黑暗中的灵魂，对光明的渴望。

他抬手，看着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手腕。增强型监测器……这既是枷锁，或许，也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通道”？盖亚人依赖数据，那么，他能否制造出他们想要看到的“数据”，来掩盖真实的行动？

前方的路更加险峻，但目标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不仅要自救，还要弄清楚那深渊之下，究竟镇压着什么。这不再是简单的逃亡，而是一场潜入敌人心脏地带的秘密战争。

陆清玄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试图感知外部网络，而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身内部。他开始以极其缓慢、近乎冥想的方式，引导着体内那被严重压制的灵力，按照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路线缓缓运行。

这种运行方式并非为了提升修为，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收敛、伪装自身的一切生命波动，甚至……模拟出某种特定的、符合“认知稳定”模型的神经信号。

他要开始尝试，欺骗手腕上的监测器，欺骗泽塔的眼睛。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体内能量的微操时，翻译器突然接收到一条来自晴川的加密信息，内容十分简短，却让陆清玄刚刚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

“西北角，有异动。灰雾屏障，短暂闪烁，似有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