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误入外星观测站 第3章 暗影中的同盟

观测站内的光线模拟着外界的昼夜交替，当“夜幕”降临时，那些均匀散布的柔和光源会变得黯淡，营造出睡眠的氛围。但对于陆清玄而言，休息是一种可控制的生理状态，而非必需品。

纯白的房间内，他盘膝坐在床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耳后那枚翻译器带来的信息界面中。他没有去触碰那些明显的分类，如【守则】或【规范】，而是将意念聚焦在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角落——【观测站环境日志（公开摘要）】。

日志内容枯燥刻板，记录着温度、湿度、能量场稳定度等数据，以及诸如“完成t-7区域植被修剪”、“例行清洁风暴执行完毕”等事件。但陆清玄如同最老练的矿工，在泥沙中筛选着金粒。他重点关注的是“清洁风暴”前后，各个区域能量读数的细微变化。

果然，在对比了多次风暴记录后，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在模拟湖区“静心湖”畔的柳树林区域，每次风暴过后，该区域的能量残留读数总是比其他区域略高一线，且恢复平静的速度也慢了零点几个百分点。

这微小的异常，在盖亚人庞大的监控系统中，或许只是可以被忽略的背景噪音。但在陆清玄眼中，这却是一个清晰的信号——那里存在着某种能够轻微干扰、或者说与清洁能量相互作用后产生残留的东西。

结合晴川之前提到的关于“妖”的猜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夜幕”最深时，陆清玄悄然睁开了眼睛。他走到门边，门无声滑开。外面的通道静谧无人，只有模拟月光洒下清辉。根据日志，这是监控相对最“宽松”的时段，大部分非必要的扫描会降至最低频次。

他没有走向晴川的住所，而是朝着静心湖的方向，如同鬼魅般潜行而去。

静心湖不大，湖水在模拟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垂柳枝条低垂，如同一道道帘幕。这里的环境模拟得极为逼真，甚至连夏夜的虫鸣都分毫不差。

陆清玄收敛全身气息，灵力内蕴，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缓步走在柳树林中，神识虽然被压制，但那种对非人气息的敏锐直觉仍在。他仔细感知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

很快，他停在了一棵最为粗壮、枝条几乎要触及湖面的老柳树下。这里的能量残留感最为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阴凉气息，与周围纯净到虚假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气息极其微弱，且带着一种试图隐藏自身的刻意感。

是妖气，而且是一只擅长隐匿的妖。

陆清玄没有出声，也没有四处张望。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树下，从身上那件素白衣服不易察觉的内衬里，用手指捻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粉末。这是他这几日，凭借对环境中极其稀薄物质的超凡控制力，从植物汁液和微量矿物质中悄然提炼出的东西，混合了他自身一丝极淡的灵力印记。

他将粉末轻轻弹在柳树根部，然后转身，看似随意地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湖水，仿佛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出来散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虫鸣依旧，月光如水。

突然，陆清玄身后柳树的阴影，极其不自然地蠕动了一下。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瘦小影子，如同滑行的墨迹，从树影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向着远离湖区的方向遁去。

它动作极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扰动空气。

然而，它刚移动不到三丈，陆清玄平淡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跟了我一路，现在才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那道影子猛地一僵，停在了原地。它似乎没料到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

陆清玄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一小团阴影上。“你残留的妖气，以及你附着在我鞋底的那一缕分神，从我一进入这片林子，就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存在。”

那团阴影剧烈地波动起来，显然震惊无比。它自认隐匿之术天下无双，却没想在这个灵力被严重压制的地方，被人如此轻易地识破。

最终，阴影不再逃窜，而是缓缓从地面升起，凝聚成形。那是一个约莫孩童高矮的身影，通体呈深灰色，仿佛由烟雾构成，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绿光。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一只猫，时而又像一只猿猴。

“你……你能看见我？还能感知到我的分神？”一个尖细、带着颤抖的声音，直接传入陆清玄的脑海，并非通过翻译器。这是纯粹的神念交流。

“区区影妖的化影之术和分神追踪，瞒得过此间主人，却瞒不过我。”陆清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若想对你不利，刚才在你试图遁走时，便可出手。”

影妖（墨）的绿色瞳孔缩了缩，对方不仅看穿了它的本体，还一口道破了它的跟脚。它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远比那些盖亚人和其他样本可怕得多。

“你……你想怎样？”墨的声音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做一个交易。”陆清玄直截了当，“我为你提供庇护，并指点你在此等恶劣环境下凝练妖魂、稳固形态之法。而你，为我所用。”

“庇护？你自己都是囚徒！”墨忍不住反驳，但语气虚弱。

“囚徒亦有强弱之分。”陆清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我能识破你，能在此地提炼出指引你现身的‘诱妖粉’，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我的价值？若无我的指点，你下次清洁风暴，还能如此幸运地躲过吗？你那不断逸散的妖气，终有一天会被检测到。”

墨沉默了。陆清玄的话句句戳中它的痛处。它本是依附于一幅古画中的妖灵，被连同古画一起抓来此地。失去了画轴的依托，又身处这灵力枯竭、压制力极强的环境，它的妖魂确实在缓慢消散，每次风暴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

“你……你真能帮我？”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渴望。

陆清玄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乳白色气息缓缓凝聚，虽然微弱，却精纯无比，散发出一种让墨的灵魂都感到温暖舒适的气息。

这是陆清玄这几日艰难提炼出的最精纯的一丝元气，对于妖魂而言，是无上的滋补品。

墨的绿色眼睛瞬间瞪圆了，烟雾构成的身体都因渴望而微微震颤。它本能地想要扑上去，但又强忍住，警惕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天赋是隐匿与侦查。”陆清玄收起那丝元气，“我要你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去那些我去不了的地方，听那些我听不到的消息。摸清这个观测站的布局，特别是能源、监控、交通等核心区域的情况。”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被盖亚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墨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自由固然可贵，但消亡更可怕。而眼前这个人，似乎给了它一线生机，甚至……变得更强的可能。

最终，对生存和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墨的烟雾身体缓缓匍匐下来，以一种妖类表示臣服的姿态。

“我……墨，愿尊阁下为主。但求主人信守承诺，助我凝魂。”

“我陆清玄言出必践。”陆清玄指尖一弹，那缕精纯元气飞向墨。墨迫不及待地将其吸收，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模糊的形体似乎都凝实了一点点。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关于这里，关于其他样本，关于盖亚人的任何细节。”

获得了初步的元气滋养，墨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它开始将自己来到观测站后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作为一只可以融入阴影的影妖，它的活动范围远比普通样本要大。它见过因为试图破坏设施而被蓝色光棒击晕带走的暴躁异能者；也见过因为长期绝望而精神崩溃、最终被“医疗单元”带走再无音讯的可怜人；它还偷偷潜入过一些非生活区域，看到过巨大的能量管道和闪烁不休的光屏墙。

“那些铁皮人（铠甲护卫）巡逻有固定的路线和时间，但有些地方他们从不靠近，比如湖区东边那片总是锁着的金属建筑，里面有时候会传出很奇怪的波动。”墨努力回忆着，“还有，那个叫泽塔的，他好像不经常待在我们这片区，每次来都是检查一下就走，他离开的方向，是往那个最高的白色塔楼去的。”

这些信息虽然琐碎，却像一块块拼图，开始在陆清玄的脑海中构建起这个观测站更具体的画像。那个白色塔楼，很可能就是控制中枢之一。

“很好。”陆清玄点头，“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摸清那个总是锁着的金属建筑周围的情况，特别是护卫巡逻的间隙。记住，安全第一，有任何异常，立刻撤回。”

“是，主人！”墨应声道，身形逐渐淡化，准备融入阴影之中。

“等一下。”陆清玄叫住了它，又递过去一丝更微弱的元气，“这是联络印记。若有紧急发现，或遇危险，可凭此向我示警。”

墨感激地接过，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陆清玄依旧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收服影妖墨，是他布下的第一枚暗棋。这意味着，他从一个纯粹的被动观察者，开始拥有了主动获取信息的能力。

晴川提供了人类样本的视角和生存经验，而墨，则能触及那些隐藏在阴影下的角落。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那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白色塔楼。泽塔每次都会回到那里。

就在陆清玄准备起身返回居所时，他耳后的翻译器，突然接收到了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公共信息流，似乎是某个频道的信号受到了干扰：

“……警告……K-7区……能量导管……溢出……维护机器人……前往……滋滋……”

信息很快恢复了清晰，变成了毫无意义的音乐播放。

但陆清玄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K-7区？如果他没记错，墨刚才提到的那个上锁的金属建筑，所在的区域编号，似乎就是K区！

是巧合，还是墨的探索已经无意中触动了什么？那个金属建筑里，到底藏着什么，会需要动用维护机器人？这次意外的信息泄露，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还是预示着一个即将到来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