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博弈 第245章 收网

皇帝的雷霆之怒，如同九天罡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旨意传出，朝野震动！

锦衣卫的动作最快。诏狱的铁门在凄风冷雨中轰然洞开，缇骑四出，马蹄声踏碎了许多人不安的梦境。

首当其冲的便是内官监右少监李文。当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闯入他在宫外的隐秘宅院时，这位昔日里在宫内也算颇有脸面的太监，正惶惶不可终日地试图焚烧一些信件，见到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当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便被直接拖走，投入了那座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

与此同时，京城九门加强盘查，骆刚提供的名单上那几家关联商号，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团团围住，贴上封条，所有掌柜、账房、伙计一律拘押，所有账册、文书尽数查封。

昔日里车水马龙的店铺，转瞬间门庭冷落，只剩下森严的守卫和指指点点的百姓。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沿着运河飞速南传。淮安府，永丰仓。往日里漕船往来、人声鼎沸的庞大仓廪区，此刻却被大队的锦衣卫和漕兵封锁得水泄不通。

所有仓门贴上盖有刑部、户部及锦衣卫大印的封条，大小仓官、书吏、乃至扛夫，皆被勒令待在指定区域，不得随意走动，等待逐一盘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慌，连运河的水流声似乎都变得凝滞。

风暴，已不再是暗流汹涌，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雷霆万钧，以摧枯拉朽之势，扑向了那张隐藏至深的巨网！

稽核处值房，此刻成了这场风暴的一个核心调度点。

虽然名义上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督办，沈涵协理，但谁都明白，真正掌握线索、指引方向的，仍是沈涵。

肩伤未愈，沈涵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两簇幽焰。他坐镇值房，面前摊开着京城舆图与各方汇集来的情报，王砚与几名核心吏员穿梭不停，传递消息，记录情况。

“大人，李文已下诏狱，蒋指挥亲自审讯！”

“大人，‘永昌号’、‘福瑞记’等七家商号已全部查封，抓获核心人员四十三名，账册正在清点！”

“淮安飞鸽传书，永丰仓已封，所有人员控制，初步盘查，仓内存粮与账册记载，已有明显出入！”

一条条消息传来，如同利剑，不断刺向目标的要害。

“好！”沈涵沉声道，“王砚，你立刻带人，会同锦衣卫的书办，优先突审那几家商号的东主和核心账房！重点问清楚他们与李文的资金往来细节，尤其是那些通过皇陵采买等名目走的账！还有，他们往黑石口，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隐秘地点，输送的物料种类、数量、时间！”

“是！”王砚领命，立刻带着整理好的问题要点匆匆离去。

“骆刚，”沈涵又看向一旁摩拳擦掌的骆刚，“你负责协调我们的人，配合锦衣卫，对所有抓获人员进行背景深挖，尤其是他们与淮西籍官员、勋贵的关联！同时，盯紧诏狱那边，李文但凡吐露任何新的人名或地点，立刻核实！”

“属下明白！”骆刚抱拳，眼中闪烁着狩猎的光芒。

安排完毕，值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沈涵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秋雨随风扑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网已撒下，正在收紧。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李文或许会吐露一些东西，那些商号东主在严刑之下也可能招供，但这些都还是旁证，最多只能定下贪墨、渎职之罪。要想将背后那个“不止淮西”的庞大网络连根拔起，定下谋逆的铁罪，还需要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装有血书、信稿和青铜钥匙的木盒上。

那把钥匙，究竟能打开哪里的门？那门后，又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报——”一名胥吏急匆匆闯入，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诏狱那边传来消息，李文……李文受刑不过，昏死过去数次，但只承认收受商号贿赂，在采买预算上行了方便，对黑石口、对永丰仓亏空核心、对甲胄之事，矢口否认，只推说不知！”

果然！沈涵眼中寒光一闪。李文这是在弃车保帅，试图以个人贪腐的罪名，保住更深层的秘密，保住他背后的人！

“告诉蒋指挥，继续审！但不必再专注于刑求，可以换个方式……”沈涵沉吟道，“将我们掌握的他与淮西来客密会、以及他亲属绸布庄与孙淼监视点关联的情况，透露给他。让他知道，我们掌握的，远比他想象的多！他若想保全身后之名，或者……保他宫外那些亲眷的性命，最好想清楚再说！”

胥吏领命而去。

沈涵知道，这是在攻心。但对手经营日久，根基深厚，未必会轻易崩溃。他必须做好李文至死不言的准备。

沈涵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前的亢奋。棋盘上的棋子已大部分明朗，最后的博弈，就在于谁能先找到那个决定胜负的“王棋”。

他拿起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在指尖摩挲着。

“你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