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博弈 第175章 暗账藏金，刀锋微露

城西那处宅院，在白日里看来更是清幽。白墙黛瓦，门庭不大，隐在几株老槐树的浓荫里，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

但吴愣子带人盯了整日，却发现这宅院透着古怪——白日里几乎无人进出，连个采买的仆役都少见，唯有傍晚时分，会有两个身形精悍的短衣汉子出来，在附近绕一圈，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又无声地退回门内。

“防守很严，像是藏着宝贝。”吴愣子趁着夜色，亲自回来向沈涵禀报，“前后门都有暗哨，院墙也高。硬闯恐怕会惊动里面的人，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毁了东西……”

沈涵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馆驿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卢文康等人已经被“圈”了两日，精神越来越差，编造的账目也越来越漏洞百出，但想从他们嘴里掏出核心秘密，依旧困难。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那城西宅院里的暗账，必须尽快拿到手！

“不能硬闯，就让他们自己出来。”沈涵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最怕什么？”

吴愣子愣了一下：“怕……怕暴露？”

“不错。”沈涵点头，“你去找赵四，让他如此这般……”

次日午后，扬州城几个最热闹的茶馆、酒楼里，悄然流传起一则消息，说是钦差大人雷霆震怒，认为盐运司账册被焚绝非意外，已锁定几个可疑之人，其中就包括仓大使及其身边亲信，不日就要拿人下狱，抄家搜寻证据云云。

消息传得活灵活现，细节丰富，由不得人不信。

当夜，城西宅院的平静果然被打破了。

子时刚过，宅院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两个黑影闪了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后，迅速没入黑暗中。他们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一顶小轿急匆匆来到宅院后门，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下轿，急促地敲了敲门，被放了进去。

“鱼惊了。”远处阴影里，吴愣子咧嘴一笑，对着身边几个弟兄打了个手势。

半个时辰后，那顶小轿再次出来，向来路返回。而之前出去的两个黑影，也陆续返回，手里都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动手！抓回来的，放走的不管！”吴愣子低喝一声，如同猎豹般蹿出。

黑暗中顿时响起几声短促的闷哼和挣扎声。那两名带着包袱的黑影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倒在地，嘴里塞上破布，捆了个结结实实。包袱落地，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打开一看，竟是几锭黄澄澄的金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妈的，想转移赃款！”吴愣子啐了一口，让人将这两个连同赃物一同押走。他则带人迅速逼近那处宅院。

宅院内的人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传来。

“撞门！”吴愣子不再犹豫，下令道。

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抱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撞木，猛地撞向那并不算厚重的木门！

“砰！砰！”几声巨响，门闩断裂，木门洞开！

院内，几个账房模样的人吓得面如土色，正手忙脚乱地将一些账簿投入火盆，还有两人试图翻墙逃跑，被守在墙外的稽核处人员轻易擒下。

“一个都不许放跑！所有纸张，一片都不许烧！”吴愣子大吼，带人冲了进去，迅速控制住所有人，踢翻火盆，抢救那些尚未完全焚毁的账簿。

消息传回馆驿时，沈涵正在听卢文康语无伦次地辩解。当听到“城西宅院”、“暗账”、“人赃并获”时，卢文康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直接瘫软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沈涵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对赵四道：“看好这里，我去看看那些‘真账本’。”

秘密据点内，灯火通明。几口大箱子被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簿，封皮上没有任何官方标识，只用墨笔写着“甲”、“乙”、“丙”等字样。另外还有几个小匣子，里面是来不及转移的金银珠宝和几封密信。

沈涵随手拿起一本标着“丙”字的账簿翻开。里面记录的已不再是经过粉饰的官方数据，而是一笔笔**裸的交易：

“某月某日，出私盐三百引，收现银某某两，三成付‘周府’，两成付‘宫内’，余下分润……”

“某月某日，折色银截留某某两，以‘修渠’名目出，实转‘永昌合记’账房……”

“某月某日，仓廪‘霉变’盐五千石，实发往……”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记录得清清楚楚！这已不仅仅是贪墨，更是织就了一张庞大的、侵蚀国本的利益网络！其中频繁出现的“周府”、“宫内”，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沈涵合上账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有了这些东西，扬州盐政的盖子，算是被彻底掀开了一角。

然而，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抓了几个运使、仓大使，起获了暗账，只是斩断了这张巨网的一些触手。真正的大家伙——“周府”代表的勋贵势力，以及“宫内”可能牵扯的宦官，还隐藏在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