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44章 病号服下的烙印

黑暗并不能带来安宁。7号观察室里，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带着无法入睡的焦躁。缃珩盯着天花板上那片被应急灯映出的惨绿光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护工那些挑拨的话语和角落里一闪而逝的鸦羽阴影。

他悄悄侧过身，面朝青思渊床铺的方向。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挺拔的轮廓，但缃珩能感觉到，对方也没睡。那片区域的气息，比别处更加沉寂，像是深海，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在了最底下。

“喂，”缃珩用气声试探地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你睡了吗？”

对面没有回应，但缃珩感觉到那片沉寂的气息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我有点……冷。”缃珩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粗糙的病号服确实不保暖，但还不至于让他说出来。

黑暗中，传来极轻微的布料摩擦声。青思渊似乎翻了个身，面向了他这边。依旧没有言语，但一股极其微弱、带着凉意的沉寂气息，如同无形的薄纱，缓缓弥漫过来，笼罩在缃珩周围。

并非温暖，却奇异地驱散了他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和躁动，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就像……就像在风暴肆虐的海面上，突然找到了一片绝对平静的水域。

缃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眼皮开始发沉。在意识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模糊地想：这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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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刺耳的起床广播将众人从不安的浅眠中惊醒。

早餐依旧是那令人毫无食欲的糊糊。但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同。食堂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感，许多人低头快速进食，眼神躲闪，不敢与旁人对视。

“感觉不太对劲。”墨恒低声道，他的目光扫过食堂里那些明显更加戒备和疏离的“病人”们。

果然，早餐进行到一半时，广播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合成女声：

“全体人员注意。近期，‘病院’内出现异常能量波动，‘污染’风险等级提升。为保障各位‘病人’的安全与‘治疗’效果，即日起，将加强日常行为监测，并随机进行深度‘净化’检查。请各位积极配合。”

“净化检查？”缃珩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早餐后，他们被命令列队返回观察室。在走廊里，两名护工推着一台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形似金属探测门的仪器，拦在了路中间。

“随机抽检。你，过来。”一名护工毫无感情地指向队伍中的石心。

石心沉默地走上前，按照指示穿过那道门。仪器发出平稳的滴滴声，绿灯亮起。

“通过。下一个。”

接着是沐秋、汐、墨恒、简璃……他们都顺利通过。

然后，轮到了缃珩。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当他穿过那道门的瞬间，仪器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红灯疯狂闪烁！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四名护工如同幽灵般从两侧冲出，瞬间将缃珩死死按住！力道大得惊人，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符合‘表演型人格障碍’活跃期特征！需要进行深度净化！”护工冰冷地宣告。

“什么？！我没有！”缃珩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7号观察室的其他人脸色骤变。青思渊绯红的瞳孔瞬间缩紧，周身那股沉寂的气息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性，他向前踏出一步。

“退后！”一名护工立刻举起手中的电击棒，对准青思渊，发出噼啪的威胁声，“干扰执行，将视为同犯处理！”

青思渊的脚步顿住，双拳在身侧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那双绯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按在地上的缃珩，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近乎暴戾的情绪，但最终，那情绪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封般的死寂。规则，该死的规则！

“带走！”

缃珩被粗暴地拖拽着，拉向走廊另一端那扇标着【深度净化室】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铁门。他回头，最后看到的，是青思渊那双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绯红眼眸，以及里面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某种东西。

那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触犯了绝对禁区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青……”缃珩张了张嘴，名字却卡在喉咙里。

铁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隔绝了所有视线。

【深度净化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红色的指示灯在墙壁上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某种精神抑制药物的味道。缃珩被强行按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腕脚腕被金属环扣住。

一名穿着密封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医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粗大的、装着浑浊液体的注射器。

“放松，这只是帮助你‘平静’下来的药物。”医生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沉闷而扭曲。

看着那逼近的针头，缃珩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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