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30章 废土哨站

短暂的眩晕与失重感过后，是重重摔落在坚硬地面上的痛楚。

青思渊第一个翻身跃起，冥尘本能地在周身萦绕，警惕地扫视四周。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由锈蚀金属和粗糙混凝土构成的圆形平台上，平台边缘是望不到顶的黑暗穹顶和深不见底的虚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某种**有机物的混合气味，与“初始绿洲”的纯净生机截然不同。

这里不再是那个梦幻的避难所，而更像某个巨大机械结构的废弃节点，漂浮在心象回廊的垃圾处理层。

“咳咳……都没事吧？”缃珩捂着摔疼的肩膀爬起来，琉璃笛已然握在手中。

众人陆续起身，清点人数。石心小心地将沐秋放下，汐立刻开始检查她的状况。墨恒扶起简璃，鸦和窃影则迅速占据平台的两个对角，警惕地观察着唯一一条通向未知黑暗的金属廊桥。珀莉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下意识地靠近了石心。

窃影的右臂衣袖缺失了一大块，露出的皮肤上有一道诡异的、仿佛被橡皮擦抹去般的灰色痕迹，没有流血，却散发着不祥的“不存在”感。他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是无所谓地扯了扯残破的衣袖，脸上又挂回了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具。

“这里是……哪里？”简璃忍着伤痛，举起刻度尺测量着环境参数，“能量读数混乱，规则……偏向于‘腐朽’与‘遗忘’，冥尘活性远高于流光。是一个……大型废墟的前哨站。”

“看来‘归墟之门’也没个准头。”缃珩啐了一口，“把我们从一片废墟扔到了另一片废墟。”

“至少我们还活着。”青思渊走向平台边缘，向下望去，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飘过的、巨大而扭曲的金属残骸，“找路离开。”

他们踏上那条锈迹斑斑、不断发出呻吟的金属廊桥。廊桥下方是虚无，两侧是望不到边际的废弃结构体，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属坟场。

行走其中，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和意义不明的低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片废墟中徘徊、觅食。

“小心点，”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这里有‘东西’。”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火光。廊桥连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由几个破损的集装箱和金属板拼凑而成的平台，平台上支着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前燃烧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破旧水壶。

一个穿着破烂皮袄、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看不清面容的矮小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蜷缩在火堆旁，似乎在打盹。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这一点人烟显得格外突兀。

“喂！”缃珩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污垢和惊恐的脸。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扳手，警惕地瞪着这群不速之客。

“你……你们是谁？！别……别过来！”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我们没有恶意。”青思渊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我们迷路了，只想问个路。”

那矮小男人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气质出众、衣着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墨恒和窃影，目光在靛希言原本常站的位置扫过，似乎察觉到了人数的异常，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

“迷路？哼，能掉到这‘废铁坟场’来的，有几个不是迷路的？”他嘟囔着，放下了一点扳手，“算你们运气好，碰到了老瘸子我。”

他自称“老瘸子”，是这片废土哨站的“常驻民”之一，靠捡拾废墟里还能用的零件和能量残渣过活。

“最近的出口？有倒是有……”老瘸子挠了挠他那鸟窝般的头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往东边，穿过‘哭泣峡谷’，走到‘齿轮广场’，运气好的话，能找到还在运行的传送阵……不过嘛……”

“不过什么？”缃珩追问。

“不过那地方，最近可不太平。”老瘸子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维稳会’的狗腿子在那儿设了卡子，搜查什么人……还有‘放逐教团’的疯子，也在附近晃荡，说是要找什么……‘钥匙’？”

钥匙？众人心中一动，联想到“源点之契”。

“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墨恒推了推眼镜，状似无意地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老瘸子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天，来了几个怪人，穿着打扮不像那两伙人，神神叨叨的，在广场那边立了个什么……‘招募点’？说是邀请有‘潜力’的人，去一个叫什么……‘深渊画廊’的地方？报酬丰厚，嘿，谁知道是不是骗人去当炮灰……”

深渊画廊！

靛希言离开时说的话，仿佛再次在众人耳边响起。

线索，就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