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11章 网的庇护与代价

织网者的蛛网之下，形成了一个短暂而脆弱的避风港。机械造物的攻击一旦进入这片区域，要么被无形的丝线偏转、缠绕，要么在织网者精准的引导下自相残杀。她就像一位在暴风雨中稳坐中军帐的统帅，以最小的能量消耗，维持着这片区域的相对安全。

主角团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咳……”缃珩咳出一口带着能量反噬腥气的唾沫，靠在青思渊身上，快速平复着呼吸。青思渊则警惕地观察着上方那个娇小的身影，以及不远处那个看似悠闲的窃影。冥尘在他周身缓缓流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

石心沉默地检查着汐和沐秋的状况，确认她们只是力量消耗过大，并无大碍。鸦则隐没在平台的阴影里，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那冰冷刺骨的视线，始终锁定在窃影身上。

珀莉倒是很快恢复了活力，好奇地戳着附近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哇！这张力！这能量传导性！怎么做到的？”

“别碰。”织网者清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事实，“我的网很敏感，也很危险。”

珀莉讪讪地缩回手。

墨恒走向平台边缘，对着上方的织网者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从容：“感谢您的援手，织网者小姐。不知我们该如何回报这份……善意？”

织网者的目光扫过他，又落回主脑仍在不断调动兵力的虚空：“善意？不。只是我的网被这个铁疙瘩的扩张波及了。而且，”她的视线再次转向青思渊和缃珩，尤其是他们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光暗交融的微妙气息，“你们很有趣。值得观察。”

她的直接让人无从反驳。

“观察？”缃珩挑眉，“我们可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在‘欧几里得’眼里，你们是。”窃影懒洋洋地插话，他不知何时靠在一根无形的丝线上，仿佛那是个舒适的吊床，“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比它数据库里任何小白鼠都特别。”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灰域残留的区域，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闭嘴，窃影。”鸦的声音从阴影中冰冷地传出。

窃影仿佛就等着他开口，笑容更加灿烂：“怎么了，乌鸦？看到老朋友，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吗？还是说，你还在为塞伦的事耿耿于怀？”

“你！”鸦的身影瞬间在阴影中凝实，影刃已握在手中，杀意暴涨。

“够了。”青思渊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力。他看向窃影和织网者，“无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主脑的目标是我们，但它的清理程序，不会放过任何‘无法解析’的变量，包括你们。”

织网者沉默了一下，指尖轻轻拨动一根丝线，将远处一台试图靠近的侦察器悄无声息地切成两半。“他说的对。”她承认，“‘欧几里得’的逻辑里，没有‘共存’，只有‘有用’和‘待清除’。”

“所以？”墨恒推了推眼镜，“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基础？”

“临时合作。”织网者明确界定，“我的网可以暂时干扰它的感知，为你们提供移动路径和预警。但正面抗衡它的军队，做不到。”

“这就够了。”青思渊点头，“我们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找到这个‘逻辑死域’的核心。”

“核心？”窃影轻笑，“那可是‘欧几里得’最宝贝的东西，藏在它那迷宫一样的逻辑堡垒最深处。硬闯？和自杀没区别。”

“你有更好的办法？”缃珩没好气地问。

窃影摊摊手，指尖的心象结晶闪烁着狡黠的光：“也许呢？我知道一些……不那么合乎逻辑的‘后门’。毕竟，再完美的系统，也有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bug’。”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青思渊和缃珩，“尤其是当某些‘bug’本身，就拥有颠覆性的力量时。”

这话让所有人都心中一动。

就在这时，整个平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不同于之前的攻击，这次震动源自更深层，仿佛某种庞大的东西正在被启动。

【检测到异常变量聚合。威胁等级提升。启动‘逻辑净化协议’。】

主脑“欧几里得”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只见虚空中，那些六边形的网格开始发出刺目的白光，网格之间的数据流变得狂暴。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自我旋转和修正的复杂多面体，缓缓从虚空深处浮现。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所过之处，连织网者的丝线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要被那纯粹的逻辑力量同化或斩断。

“那是……‘真理裁决者’！”简璃的刻度尺上数据狂跳，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是主脑的执行单元之一，它能强行将一片区域的所有存在‘格式化’，回归最基础的数据流！”

“它锁定了我们这片区域！”墨恒的水晶球光芒急闪，“概率……生存概率急剧下降！”

织网者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快速收缩着外围的网，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加快：“我的网抵抗不了‘格式化’力场。最多三十息。”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绝境再次降临。

窃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看向青思渊和缃珩，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喂，光与暗的小家伙们。现在，是证明你们这个‘bug’到底有多厉害的时候了。想活命吗？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路，但需要你们的力量来‘撬开’它！”

他指向平台下方，那片由逻辑悖论构成的黑暗深渊。

“跳下去？”缃珩难以置信。

“信不信由你。”窃影耸肩，“或者留在这里，被‘真理’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0和1。”

青思渊与缃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带路。”青思渊言简意赅。

“抓住我的丝线！”织网者同时喝道，数根坚韧的透明丝线精准地射向每个人，“我能稳定你们下坠的轨迹，但抵抗深渊的撕扯，靠你们自己！”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走！”

在“真理裁决者”那毁灭性的白光即将笼罩平台的最后一刻，所有人抓住织网者的丝线，跟着纵身跃入逻辑深渊的窃影，毅然跳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