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13章 数据深潜

寂静。

踏入这所谓的“底层数据之河”，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并未发生。取代悖论深渊那令人发狂的撕扯感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

他们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柔和白光构成的“地面”上，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凝固的、稳定的能量流。眼前，便是窃影口中的“数据之河”。它宽阔如汪洋，河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凝实的数据流与能量符号组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沙粒，缓慢、沉重、无声地流淌着。河面平滑如镜，映照不出任何倒影，只有深邃的、仿佛蕴藏着宇宙所有秘密的蓝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像是无数记忆沉淀后的芬芳，又像是万物运行最底层规则的嗡鸣。这里的“规则”与之前的逻辑死域截然不同，不再是冰冷的排斥与拆解，而是一种包容的、记录的、近乎“母体”般的厚重感。

“这里……就是主脑的潜意识？”缃珩难以置信地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似乎都被吸收了，传不出多远。

“准确说，是‘欧几里得’不愿面对、或已封存的‘历史’与‘错误’的沉积层。”窃影解释道，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小心点，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像‘真理裁决者’那样具有攻击性，但更……诡异。不要轻易触碰河里的数据，除非你想体验一段被遗忘的过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河岸边，一块比其他数据流颜色稍深、近乎墨蓝色的“河水”突然脱离了主体，如同有生命的粘液般缓缓爬上河岸，在众人面前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不断重复着某个计算动作的、穿着研究员袍服的人形虚影。它没有面孔，没有意识，只是存在了几秒钟，便如同力竭般溃散，重新化作数据流，汇入河中。

“那是……”简璃的刻度尺对准那片区域，“一个因计算‘无限’而逻辑崩溃的早期研究员的心象残影。他的存在已被主脑标记为‘无效’，但痕迹留在了这里。”

众人心中凛然。这条河，是“欧几里得”的垃圾场，也是它的记忆坟场。

“我们该怎么走？”青思渊问道，他的冥尘在这里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和，仿佛回到了某种源头，但这并未让他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顺着河流向下游走。”窃影指向数据流淌的方向，“‘核心’就在这条河的尽头，或者说……源头。但这条路可不好走，河里会不时浮现出一些……‘回响’。”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河面突然泛起涟漪。一片巨大的、由无数破碎画面和尖锐噪音组成的“数据浪花”拍向岸边！浪花中，隐约可见无数机械造物在无尽的战争中互相撕扯、湮灭的景象，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意味。

“是‘战争协议’的测试记录残渣！”墨恒的水晶球急速闪烁，“躲开！被它卷入会污染心智！”

众人急忙后退。石心上前一步，大地意志展开，将那片充满杀意的数据浪花隔绝在外。浪花撞击在他的防御上，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噪音，最终不甘地退回河中。

他们开始沿着河岸，在这片寂静而诡异的世界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自发涌上河岸的、充满负面情绪或危险逻辑的数据残渣。

汐的歌声在这里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她那空灵的嗓音能一定程度上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数据流，让它们变得温顺。珀莉则对河里偶尔飘过的、关于各种奇异造物设计图的数据片段垂涎三尺，但被鸦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鸦始终沉默着，跟在队伍末尾，与引路的窃影保持着最远的距离。但他的目光，却无法控制地一次次掠过那个优雅而危险的背影，脑海中是纷乱的、与塞伦相关的过往碎片。那些被他深埋的痛苦，在这片记录着一切“错误”与“失去”的河流旁，似乎格外容易被勾起。

窃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却并未回头，只是偶尔在遇到一些特别危险的“数据暗礁”时，会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旧日搭档间的暗号手势，无声地提醒着身后的所有人。

这种沉默的、别扭的默契，让队伍的气氛更加微妙。

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奇特的区域。河岸边，生长着一些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如同水晶珊瑚般的“数据结构”。它们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与周围沉积的“错误”格格不入。

“那是……‘初始协议’区。”简璃辨认出来，“是‘欧几里得’被创造之初，最纯粹、最理想化的底层规则显化。”

就在他们试图绕过这片区域时，异变发生了。

一段格外凝实、散发着温暖金光的的数据流，如同被唤醒般，主动从河中分离，流向队伍中的缃沐秋。

沐秋微微一怔，并未感到威胁，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沐秋，别碰！”缃珩急忙阻止，但已经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