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蹲在海拔三千二百米的高山草甸上,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贴地生长的紫色龙胆花。花瓣上还凝着清晨的霜露,在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的冲锋衣沾满草屑和泥点,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蚊虫叮咬后布满红点的皮肤,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盛着这片荒野的晨光。
“GPS定位31°56′28″,东经100°12′45″,发现云南龙胆种群,初步估算数量约200株,生长状态良好。”他对着胸前的录音笔低声汇报,声音被山间的风揉得有些沙哑,“周边无明显人为干扰痕迹,土壤湿度符合生长需求,继续沿既定路线监测。”
合上录音笔,林夏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远处的雪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连绵的山峦被苍翠的冷杉和杜鹃覆盖,空气清冽得带着松针的香气。这是他成为三江源国家公园自然保护专员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连续驻扎在核心保护区的第十五天。
背包里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赵队”的名字。林夏快步走到一块避风的岩石后按下接听键,呼啸的风声立刻灌进听筒。
“林夏,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赵队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依旧沉稳有力。
“一切顺利,赵队。刚才在草甸发现了云南龙胆的小种群,比去年监测时数量多了一些。”林夏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昨天下午遇到了点小麻烦,走河谷的时候不小心踩滑,登山杖断了一根,幸好没受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队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核心区地形复杂,单独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登山杖断了影响不小,你看看能不能用树枝临时加固一下,实在不行就缩短监测路线,安全第一。”
“放心吧赵队,我已经用韧性好的冷杉枝做了根临时登山杖,不影响行动。”林夏拍了拍背包侧面绑着的简易工具,“这次的监测任务时间紧,涉及的区域又广,我想尽量按原计划完成,不然等下个月雨季来了,很多地方就更难进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啊,就是太拼了。记住,保护工作是长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别为了赶进度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对了,还有个事要跟你说,牧民扎西大叔反映,最近他的羊群在靠近海子的地方发现了几只狼的踪迹,担心羊群安全,你监测的时候如果遇到狼群,千万别正面接触,及时汇报就行。”
“好,我知道了。”林夏心头一凛,“海子附近是岩羊的主要活动区域,狼出现也正常,我会提醒周边牧民注意防范,同时也会留意狼群的活动轨迹,避免发生人兽冲突。”
挂了电话,林夏从背包里掏出地图,用红笔在海子周边画了个圈。三江源作为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是众多珍稀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而他的工作,就是守护这片净土的生态平衡——监测物种数量、排查生态隐患、阻止非法盗猎、协调牧民与野生动物的关系,每一项都琐碎而重要。
收拾好东西,林夏沿着蜿蜒的山径继续前行。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苔藓,稍不留意就会滑倒。他的登山鞋已经磨得有些破旧,鞋底的纹路也浅了不少,但这双鞋陪着他走过了无数条山路,见证了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中午时分,林夏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休息。他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壶,简单补充了能量。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几条小鱼在水中自在地游动。林夏看着溪水,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来三江源的场景。
那时他刚从大学的环境科学专业毕业,怀揣着对自然的敬畏和满腔热血,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初来乍到,高原反应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头痛、胸闷、呼吸困难,让他整夜无法入睡。加上恶劣的自然环境、简陋的生活条件和单调的工作内容,让他一度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是赵队和其他老队员的鼓励,让他坚持了下来。赵队告诉她,自然保护工作没有捷径可走,唯有脚踏实地、耐得住寂寞,才能真正了解这片土地的需求。这些年,他跟着赵队学习识别动植物、监测生态环境、处理人兽冲突,从一个懵懂的新人,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保护专员。
休息了二十分钟,林夏继续出发。下午的阳光变得炽热,尽管有防晒服和帽子的遮挡,他的脸颊还是被晒得通红。走到一片开阔的河谷地带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有几个牧民骑着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扎西大叔。扎西大叔脸色焦急,一边骑马一边挥手呼喊,嘴里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
林夏赶紧迎了上去,等扎西大叔勒住马,他才开口问道:“扎西大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扎西大叔跳下马,气喘吁吁地说:“林专员,不好了!我的羊群……我的羊群被狼袭击了!死了三只羊,还有几只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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