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串指令时,服务器机房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三下。凌晨两点零七分,冷白的光线下,他面前的十二块屏幕同时跳出红色告警框,像十二只瞪圆的眼睛。屏幕中央的数据流乱成一团麻,原本规整的代码序列被撕成碎片,裸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程序——那是种新型勒索病毒,正以每秒1.2GB的速度吞噬着医院的电子病历系统。
“夏哥,儿科服务器失守了!”实习生小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钻出来,带着哭腔。男孩的手指在控制台键盘上打滑,键帽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可乐渍,是昨晚通宵值守时不小心洒的。“护士站说,有个早产儿的监护仪数据传不上去了!”
林夏扯下鼻梁上的防蓝光眼镜,镜片后的血丝在应急灯下泛着铁锈色。他切换到儿科服务器的后台界面,病毒加密进度条已经爬到79%,进度条末端的倒计时像颗定时炸弹:00:17:32。他忽然想起上周去儿科探望生病的侄女,保温箱里的小家伙攥着他的手指,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像条温柔的波浪,此刻那曲线大概正卡在某个危险的数值上。
“把备用光纤插上,”林夏的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发飘,他踹开脚边的线缆收纳箱,里面的网线像受惊的蛇四散开来,“我给你发的端口映射表收到了吗?用物理隔离把监护仪数据导到本地终端。”
对讲机里传来插头碰撞的脆响,小杨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插……插上了!可数据还是传不过来,防火墙把请求拦截了!”
林夏的拇指在空格键上压出白痕。他调出防火墙日志,发现半小时前有个异常IP尝试登录系统,当时值班的老郑标记了“疑似误报”——老郑的女儿今天高考,他昨晚值夜班时频频看表,大概是走神了。日志末尾的备注栏里,老郑写着“明早复核”,字迹潦草得像条虚线。
“关闭应用层防火墙,”林夏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急促的弧线,“用数据包过滤模式,只开放53端口和8080端口,我现在给你发规则配置包。”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安全培训会上,自己反复强调“物理隔离≠绝对安全”,当时小杨在笔记本上画了只打瞌睡的猫,被他当场没收了本子。
服务器的嗡鸣突然变调,林夏抬头时看见电源指示灯开始闪烁。UPS系统的屏幕上跳出红色数字:备用电源续航剩余15分钟。他抓起桌上的应急电源箱,金属提手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上周刚采购的应急设备,本来想今天入库,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小杨,接应急电源!”林夏扯开设备包装,塑料膜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插在核心交换机上,快!”他的余光瞥见控制台旁的咖啡杯,里面的冷咖啡结了层膜,像片凝固的沼泽。早上出门时,妻子往他包里塞了个保温杯,说里面是银耳羹,现在大概还温着,只是没时间喝了。
防火墙规则更新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儿科服务器的加密进度条卡在了91%。林夏盯着屏幕上缓缓流动的绿色数据流,像看着初春解冻的冰河。他摸出手机想给护士站打个电话,却发现电量只剩2%。屏幕暗下去前,他看到锁屏壁纸——女儿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自己的位置被画成个顶着屏幕的机器人,身上插满了网线。
“夏哥,数据传过来了!”小杨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涕为笑的颤音,“监护仪数据正常了,护士说宝宝的心率稳定了!”
林夏靠在机柜上长出一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着屏幕上逐渐回落的告警数量,忽然注意到病毒的加密算法有些眼熟——去年在某医疗系统的安全会议上,有专家展示过类似的样本,当时他还特意拍了照存在手机里。相册深处的那张照片上,专家的PPT上写着“漏洞利用点:电子病历系统的PDF解析模块”,照片边缘还能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预览:“女儿说想你了”。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郑撞开机房门时,额头上还带着伤。“小林,我刚从考场赶来,”老郑的衬衫领口沾着血迹,“路上骑电动车摔了,对不起,是我没看好日志……”
林夏摆摆手,调出病毒溯源报告。攻击源IP指向境外某个匿名服务器,但数据包的特征码里藏着个熟悉的字符串——是去年离职的开发工程师阿KEN的常用签名,那人离职时因为奖金问题和管理层吵得很凶,当时还放言“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不是你的错,”林夏把报告推到老郑面前,“是针对系统漏洞的定向攻击,就算你当时拦截了,他们也会用其他方式进来。”他忽然发现老郑的手机屏幕碎了,锁屏壁纸是张女孩的照片,穿着中学校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应急电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林夏抬头时看见老郑正在插自己的充电宝。“我这还有电,”老郑的手指在数据线接口上蹭了蹭,“先凑合用,等天亮了再想办法。”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刚才在考场外,女儿说祝我工作顺利,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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