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士兵急匆匆的问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林锋然在草原俘虏生涯的另一个维度。
治病?他当然不会。但“让人吃了舒服点的炒菜法子”?这似乎……可以努力一下?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林锋然赶紧扒着帐帘,对那小士兵用力点头:“有!有办法!让我……让我去看看!也许……也许能做点开胃的、好消化的吃食!”
他不懂医理,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病人胃口差,需要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至于故事治病?那纯属扯淡,但或许是对方表达有误,或者是某种心理安慰?
小士兵将信将疑,但还是跑去和萨仁阿妈沟通了。萨仁阿妈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听到这个最近在营地里以“奇怪美食”出名的南人皇帝可能有办法,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点头同意。
林锋然被允许靠近那座神秘的毡帐。帐内比他的住处干净整洁太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久病之人的微弱气息。他不敢东张西望,只隐约看到毡榻上躺着一个盖着厚毯的模糊身影,似乎非常消瘦。
萨仁阿妈红着眼圈,比划着,意思是小姐一直呕吐,吃不下东西,身体越来越弱。
林锋然心里也没底,他仔细回想自己生病时想吃的东西——粥?清汤面?但这里条件有限。他忽然想到之前做“炒肉片”时,那些瓦剌妇人似乎对“炒”这种烹饪方式接受度很高,而且炒制时间短,能更好地保留食材原味,或许更适合病人?
他小心翼翼地对萨仁阿妈建议:“能不能……找一点最嫩的羊肉,切成极薄的片?再找一点野葱?我……我教您做一个非常清淡的‘葱爆羊肉’,只放一点点盐,油也少放,或许……能开胃?”
萨仁阿妈此刻别无他法,立刻让人去准备。
林锋然就在帐外指挥(他不被允许进入内帐),详细说明肉要切多薄,火候要如何控制,野葱何时下锅才能激发出香气又不至于炒老。萨仁阿妈亲自操刀,严格按照他的指示操作。
当那盘色泽清淡、香气却比水煮肉更勾人食欲的葱爆羊肉出锅时,萨仁阿妈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地端进帐内。
过了一会儿,帐内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却带着一丝惊讶的轻咦。紧接着,是细碎的、似乎真的在进食的声音!
萨仁阿妈再出来时,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语气激动了许多:“小姐……小姐她吃了好几口!没有吐!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了!”她对着林锋然,第一次露出了真诚的感激之色。
林锋然松了口气,连忙摆手:“能吃点东西就好……慢慢来,下次可以试试用羊肉糜熬点稀粥……”
这件事虽然微小,却像一阵风,迅速在营地部分妇人中传开。这个南人皇帝,不仅会讲有趣的故事,居然还有能让病重之人开胃的奇妙厨艺!
于是,找林锋然“探讨”厨艺的瓦剌妇人渐渐多了起来。她们带来的食材依旧有限,但林锋然现代人的见识和对“好吃”的本能追求,开始发挥作用。
没有精细面粉,他就指挥她们用现有的米和羊肉、胡萝卜(一种类似胡萝卜的野生根茎)、葡萄干(瓦剌人似乎有少量储备)尝试做简易版的“手抓饭”。当香气四溢、油光锃亮、米饭吸饱了肉汁的手抓饭出炉时,品尝过的瓦剌人都惊呆了!这种混合了肉香、米香和干果甜香的食物,口感层次丰富,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味蕾。
他还尝试教她们“烤羊肉串”(虽然调料只有盐和野葱末),强调肥瘦相间和火候的重要性;甚至用有限的奶制品和野果尝试做简单的“酸奶拌果干”作为餐后点心。
这些在后世看来平平无奇的菜肴和做法,对于烹饪方式相对单一的瓦剌人来说,不啻于一场“美食革命”。林锋然凭借模糊的记忆和一张嘴,竟然真的一点点改善了以伯颜帖木儿营地为核心的一小片区域的伙食水平。他的“价值”在瓦剌妇人和普通士兵眼中,从一个可笑的疯子俘虏,悄然向“有点本事的南人厨子”转变。
而伯颜帖木儿,则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本就好吃,林锋然弄出来的新鲜吃食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他对林锋然的态度越发和缓,甚至偶尔会赏给他一小袋奶疙瘩或一块稍好点的肉。
美食外交,初显成效。
另一方面,讲故事的事业也蓬勃发展。
自从那次在伯颜帖木儿帐内一炮而红后,“南人皇帝会讲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子故事”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开始只是伯颜帖木儿和他的亲兵听,后来,每到傍晚,只要没有紧急军务,不少瓦剌士兵甚至会自发地聚集到林锋然的小破帐附近,围坐成一圈,眼巴巴地等着他开讲。
林锋然成了这片草原上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
他从最初的磕磕巴巴、心惊胆战,逐渐变得熟练起来。生存压力迫使他把《西游记》这部长篇巨着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加以简化、改编,使其更符合草原汉子的审美——突出孙悟空的勇猛无畏、神通广大,简化那些深奥的佛道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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