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帐内落针可闻。
篝火噼啪。油脂滋滋。
数十道目光。灼热。惊疑。贪婪。死死钉在中央那身影上。
林锋然站着。身体微晃。如风中残烛。
脸上。那扭曲疯狂的笑。硬撑着。不敢褪去。
心跳如雷。轰鸣鼓噪。几乎要震破胸膛。
他赌了。把所有筹码。押了上去。押在那虚无缥缈的“点石成金”上。押在也先的野心和好奇上。
也先没动。
石雕般。矗立原地。
鹰眸深处。惊涛骇浪。翻涌不息。审视。计算。权衡。
空气凝固。压力陡增。
林锋然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压垮。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他不能跪。
咬紧牙关。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终于。
也先动了。
不是暴怒。不是嗤笑。
他缓缓地。极慢地。向前踏了一步。
目光依旧锁死林锋然。如同盯着一个突然展现出奇异花纹的毒蛇。
“点石成金?”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千钧重压。“云彩?”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音节。都砸在林锋然紧绷的神经上。
“陛下。”也先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冰冷。无温。“你可知。戏耍我。是什么下场?”
威胁。**裸的。
林锋然喉咙干涩。发紧。他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太师……一试……便知。”
豁出去了。彻底豁出去了。
也先盯着他。足足三息。
忽然。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向帐内一名将领。那将领身穿一件看起来颇为厚实的旧羊皮袄。
“脱下来。”也先命令。不容置疑。
那将领一愣。虽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迅速脱下皮袄。恭敬递上。
也先接过皮袄。看也没看。手臂猛地一扬——
那件还带着体温和体味的羊皮袄。被直接扔到了林锋然脚下。扬起一片灰尘。
“证明。”也先的声音。冰冷如刀。“现在。就在这里。”
“让本王看看。你的‘点石成金术’。如何把这破烂。变成‘云彩’。”
压力。如山崩海啸。瞬间压至!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比之前更锐利!更充满怀疑和审视!
林锋然看着脚下那件脏兮兮、硬邦邦、散发着浓重膻味的皮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这……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怀里那点羊毛。是演示原理的!不是用来现场改造整件皮袄的!这怎么可能完成?!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也先的声音扬起。带着明显的嘲弄和寒意。“方才的狂言。只是……玩笑?”
帐内响起几声压抑的、不怀好意的低笑。
林锋然的心脏疯狂下坠。完了。玩脱了。要被拆穿了。死定了。
绝望攫住他。
就在此时。
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皮袄边缘。那粗糙的、有些磨损的毛边。
以及。皮袄内衬。那絮着的、同样结块发硬的劣质羊毛!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他不需要改造整件皮袄!他只需要……证明“可能性”!
“需……需工具!”林锋然猛地抬头。声音因急切而尖锐破音。“破碗!发簪!即可!”
也先挑眉。眼神玩味更深。似乎觉得这要求更加可笑。但他挥了挥手。
很快。一名士兵拿着一个喂马的破木碗和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粗细不一的骨簪跑了进来。
东西被扔到林锋然面前。
简陋。粗糙。可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讥讽。看他如何用这“工具”施展“点石成金”。
林锋然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任何人。
他蹲下身。无视那浓烈的气味。颤抖着手。拼命从那皮袄内衬里。抠出一小撮最脏最硬的结块羊毛。
然后。在全场无声的注视下。
他开始了。
用破碗边缘粗糙的“齿”。用那根可笑的骨簪。
重复那枯燥、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动作——梳理。拉扯。
时间一秒秒过去。
帐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燃烧声。和他手中细微的、几乎听不到的拉扯声。
他的手抖得厉害。失败多次。
瓦剌贵族们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浓。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摇头。
也先的目光。也渐渐染上寒意。
林锋然额头冷汗涔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拼命回忆感觉。集中全部精神。
终于。
在那令人窒息的注视和压力达到顶峰之前——
他手中那一小撮肮脏结块的羊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散。变得纤细。变得……蓬松柔软!
虽然量极少。虽然依旧粗糙。但那变化。是实实在在的!
完成了!
他猛地举起手。将那一小缕蓬松的羊毛。颤巍巍地。呈现在也先和所有人面前!
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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