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中,变成了一种粘稠而缓慢的折磨。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林锋然蜷缩在角落里,放弃了计算时辰的努力。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只无形的蛀虫,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胃壁和喉咙,那碗腥膻的肉汤和硌牙的硬饼带来的些许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然而,与身体的极度不适相比,他的大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着。
那个来自现代电影桥段的荒谬念头,如同落入干柴堆的一点火星,一旦燃起,就再也无法扑灭。
火柴?肥皂?玻璃?蒸馏酒?……无数个现代司空见惯的物件在他脑中飞快闪过,又被一一否决。材料、工具、时间、知识门槛……每一样都是他此刻无法逾越的天堑。他需要一个更简单、更直接、甚至看起来更像“魔法”的东西,来震住这些信奉强权和眼见为实的草原勇士。
他的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搜索,仿佛能从那弥漫着霉味和骚臭的空气里抠出答案。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望的思索逼疯时,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下粗糙的干草和那件硬邦邦的破皮袍上摩挲。
皮袍……羊毛……
等等!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童年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入水底的泡泡,猛地蹿升上来——乡下外婆家,古老的纺车,还有……那些被妈妈嫌弃无比、却被外婆视若珍宝的、用来 carding (梳理)羊毛的简易工具!不是为了纺线,只是为了把杂乱结块的羊毛梳理蓬松,用来絮冬衣或者做手工!
其中有一个极其简单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工具的方法……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需要什么?羊毛!这里有!他身上这件破皮袍的内衬,似乎就絮着一些劣质的、结块的羊毛!
还需要什么?水?有点难,但他喝剩的那点碗底残渣,或许勉强够用?或者……他自己的口水?虽然恶心,但紧急关头顾不上了!
最关键的是……需要两样有齿、能摩擦的东西!用来梳理、拉扯羊毛纤维!
他的双手猛地在自己身上摸索。龙袍早已破烂不堪,配饰也早在被俘时就被搜刮一空。他失望地几乎要捶地。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束发的……簪子!
对了!虽然金冠玉簪早已不见,但用来固定发髻的,似乎是一根不起眼的、不知是金属还是骨质的细簪!他急忙拔了下来,长度和粗细都勉强合适!一样有了!
另一样呢?另一样呢?!
他的目光如同最饥饿的猎犬,疯狂地扫视着身旁的黑暗。手指在冰冷的泥地上急切地爬梳,划过干草,划过碎石……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边缘有些锐利的弧形物体——是那个盛肉汤的破木碗!碗边缘因为粗糙的制作和长期使用,有些地方已经起了毛刺,甚至出现了细小的、如同锯齿般的裂口!
就是它!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激动得叫出声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疼痛压下这危险的冲动。
材料齐了!虽然简陋到可笑,但理论上……可行!
说干就干!他像一个即将进行一场伟大实验的疯狂科学家,心脏砰砰狂跳,呼吸急促。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帐篷最深的角落,用身体挡住可能从门帘缝隙透入的微弱目光。
首先,他摸索着从那件破皮袍的接缝处,忍着恶心和寒冷,抠出一小撮带着浓重膻味、结成一团的脏污羊毛。然后,他捡起那块“饼”,小心地刮下一点碎屑,又舔又刮,好不容易收集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水分,混合着唾液,小心翼翼地滴在羊毛上,试图让它稍微湿润、软化一些。
接着,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左手紧紧握住那只破木碗,将碗边缘那些粗糙的、带有细微“齿状”裂口的部分朝上。右手则拿起那根发簪,用簪子尖细的那一端。
他回忆着模糊的记忆,将那一小团湿润的羊毛,轻轻搭在破碗的“齿”上。然后,用发簪的尖端,模仿着梳子的动作,开始极其轻微、却又快速地向后拉扯羊毛!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过程。黑暗中全凭感觉。第一次,用力过猛,羊毛团直接被扯飞,掉进了脏污的干草里。他的心猛地一沉,慌忙捡起来,吹掉上面的草屑,心疼得像是丢失了绝世珍宝。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二次,力度又太轻,羊毛纹丝不动。
第三次,第四次……他全神贯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指尖那一点微妙的触感上。耳朵竖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每一次守卫的脚步声靠近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停止一切动作,屏息凝神。
不知失败了多久,他的手腕已经酸麻,额头甚至因为专注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指尖传来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截然不同的触感!
原本纠缠结块的那一小团羊毛,在破碗边缘和发簪尖反复的、细微的梳理拉扯下,似乎……变得松散了一些?纤维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排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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