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内的空气,在张鹏御史离开后仿佛依旧凝固着。兰珠郡主独自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锦囊和冰凉的瓷瓶,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疑云与震撼。
厅外廊下,林锋然和江雨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更深的不安。那位张御史来得诡异,走得干脆,留下的却是一个看似完美、实则迷雾重重的出城方案,以及一个关于幕后“故人”的巨大谜团。
“还愣着干什么?”兰珠郡主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已恢复了冷静,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青雀,带他们下去,重新收拾一下,准备晚上的‘大事’。”
“是,郡主。”青雀应声,引着依旧有些懵懂的两人离开前厅,回到了那僻静的“听雨轩”。
一进小楼,林锋然就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郡主,那张御史……他说的‘故人’到底是……”
“闭嘴!”兰珠郡主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只需记住,今晚是你们离开大同唯一的机会!抓住了,或许能活;抓不住,或者中间出了任何岔子……”她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寒意。
林锋然被她眼中的厉色吓住,顿时不敢再多问,但心中的好奇和恐惧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在一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中度过。兰珠郡主亲自再次检查并加固了林锋然和江雨桐的易容,确保即使近距离观察也难以看出破绽。她又反复叮嘱了无数注意事项:如何低头走路,如何用简单的方言回话,如何掩饰那双与“贫苦民夫”绝不相符的、没干过粗活的手……
她还塞给林锋然一个小巧的、嗅起来有些刺鼻的鼻烟壶状的东西:“藏好!万一……万一情况危急到无法挽回,捏碎它,能让你们暂时失去知觉,看起来像突发恶疾暴毙,或许能免受折辱……留个全尸。”
林锋然接过那冰凉的小壶,手抖得厉害。这哪里是鼻烟壶,这分明是古代版的氰化物胶囊啊!要不要玩得这么绝?!
但他不敢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身藏好,感觉就像揣着一块冰,凉意直透心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笼罩下的别院,更添了几分肃杀和不安。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辰。
青雀匆匆赶来,低声道:“郡主,御史大人派来接应的人到了侧门,是两名亲随,押送着一辆……一辆泔水车。”
“泔水车?!”林锋然失声惊呼,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什么!”兰珠郡主瞪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八抬大轿敲锣打鼓送你出城吗?混在泔水里,味道冲,守卫盘查最是松懈,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一想到要钻进那馊臭扑鼻的泔水桶里,林锋然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比易容后的蜡黄还要难看几分。江雨桐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面露恐惧。
“不想死就忍住了!”兰珠郡主没给他们犹豫的时间,语气斩钉截铁,“青雀,带他们过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锋然把心一横,抱着赴死般的心情,和江雨桐一起,跟着青雀悄无声息地来到别院最偏僻的侧门。
门外,果然停着一辆木质的大号泔水车,那股子混合着食物残渣腐坏和潲水特有的酸臭味,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眼花。车旁站着两名穿着普通军士服、面色冷硬的汉子,见到他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其中一个汉子指了指车上那两个半人高、盖得严严实实的大木桶,压低声音道:“委屈二位了,进去吧。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闻到什么,绝不可发出任何声响!桶底有透气孔,憋不死。”
林锋然看着那油腻腻、脏乎乎的桶壁,喉咙里一阵干呕。他看了一眼江雨桐,小姑娘脸色惨白,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但还是咬着嘴唇,倔强地点了点头。
拼了!林锋然内心哀嚎一声,在现代挤过早高峰地铁的他,以为已经尝尽了人间疾苦,没想到穿越后的考验更加变态!
他率先踩着车轱辘,笨手笨脚地爬了上去,掀开其中一个桶盖——嚯!那味道!差点直接把他送走!他屏住呼吸,眼睛一闭,心一横,猛地钻了进去。
桶内空间狭窄,黑暗隆咚,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无孔不入,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发酵中的垃圾桶,每一口呼吸都是煎熬。紧接着,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江雨桐也咬着牙钻进了另一个桶里。
桶盖被重新盖严,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和无法言喻的“醇厚”气息之中。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轱辘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桶内的二人随着车身摇晃,在有限的空间里被颠来倒去,时不时撞在桶壁上,还要拼命忍住呕吐和尖叫的**。
这简直是一场嗅觉、触觉和心理的终极酷刑!林锋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拼命回想现代那些美好的事物:火锅、奶茶、空调、WIFI……试图用精神战胜物质,但脑海中浮现的火锅味似乎都和泔水味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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