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股瓦剌精锐渗透,竟有不明身份者接应?暗号与惠王案相似?
兵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带来的密报,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林锋然因猫儿庄战事和江雨桐献策而稍得缓解的神经!内鬼!果然有内鬼!而且这内鬼,竟然与之前的惠王逆案有牵连!是惠王的余孽未清?还是……宫中那神秘的“癸卯”影子,终于将手伸到了边关战事上?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暴怒和对局势失控的恐惧,让林锋然浑身发冷。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竟有人通敌卖国!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查!给朕彻查!大同周边所有州县、卫所、驿站,给朕篦头发似的篦一遍!凡是形迹可疑、与惠王案有牵连、或近期与不明人员接触者,全部给朕控制起来!严刑拷问!务必揪出这些吃里扒外的蛀虫!”林锋然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眼中杀机凛冽。
“臣遵旨!只是……边关战事正酣,大规模清查恐引起恐慌,动摇军心啊……”兵部尚书面露难色。
“那就秘密进行!”林锋然厉声道,“动用军中暗探和锦衣卫精干,外松内紧!重点查那些接应点附近!查往来文书!查粮草军械调动记录!朕就不信,他们能做得天衣无缝!”
“是!陛下!”两人凛然领命。
安排完清查内奸之事,林锋然的心却丝毫无法轻松。内忧外患交织,如同两张不断收紧的网,让他窒息。猫儿庄的战报依旧不容乐观,瓦剌攻势如潮,守军伤亡惨重,全凭一股血勇在支撑。也先对大明使者的拖延战术越来越不耐烦,最后通牒的期限日益逼近。
巨大的压力让林锋然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依旧争吵不休,给出的建议要么激进冒险,要么软弱妥协,都难以让他满意。
在这种焦头烂额之际,他越发依赖起西暖阁那无声却有力的支持。舒良每日都会悄悄送来江雨桐阅过的奏章副本,上面的朱批小楷越来越多,内容也愈发深入。她不再局限于具体建议,而是开始从民生根本、吏治得失、人心向背等更宏观的角度,剖析问题根源,提出长远之策。其见解之深刻,眼光之独到,常让林锋然有茅塞顿开之感。
比如,对一份关于漕运扰民的奏章,她批注:“漕政之弊,在胥吏中饱,不在漕法本身。严刑峻法固然可震慑一时,然非长久之计。或可仿效古之‘平准’,设常平仓于漕路要冲,官府平价籴粜,既可平抑物价,亦可减漕运之压,更可截断胥吏盘剥之途。” 这已远超简单的事务性建议,涉及到了经济调控和吏治整顿。
又比如,对一份弹劾某地知府贪酷的奏章,她批注:“知府之酷,或源于上官考成过苛,或困于地方豪强掣肘。陛下圣明,当察其情由,若确为势所迫,当责上官、抑豪强,而非独罪一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是在提醒他治吏需体察下情,把握分寸。
这些批注,像一盏盏明灯,照亮了林锋然因困于具体政务而有些僵化的思维,让他开始从更高、更本质的层面思考问题。他越来越习惯于在做出重大决策前,先看看“她”会怎么说。这种超越君臣、近乎知己的默契与信赖,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中,显得弥足珍贵。
这天傍晚,林锋然正对着一份关于如何筹措军饷、同时又不至于过度盘剥百姓的棘手奏章发愁。加税?民不堪命。发钞?恐致通胀。向内帑借钱?杯水车薪。他苦思无解,心烦意乱。
舒良悄无声息地进来,送上晚膳,同时低声道:“皇爷,西暖阁那边……江姑娘让送来了这个。” 他递上一本薄薄的、装帧朴素的手抄册子。
林锋然接过一看,册子封面无字,翻开内页,是江雨桐清秀的字迹,标题赫然是《救荒活民书》节选,并附有她的点评。其中一段被她用朱笔重点勾勒:“……凶年蠲赋,不如平岁薄敛。盖赋蠲则国用缺,事出不测,必至横征。惟平岁量入为出,稍有赢余,以待不虞,则上不损国,下不病民……”
林锋然心中一动,仔细阅读下去。江雨桐在旁批注道:“此论深得治国之要。军饷之筹,亦然。与其临渴掘井,加赋于民,不若平岁广开财源,蓄积国力。如鼓励工商,开发矿冶,整饬盐铁茶马之利,使国库充盈,则遇战事,自可从容应对,无须竭泽而渔。”
鼓励工商?开发矿冶?整饬盐铁茶马?林锋然眼中一亮!对啊!明朝抑商严重,财政收入过于依赖田赋,一旦有战事,加税就成了唯一手段,自然民怨沸腾。若能发展工商业,开辟新财源,国库丰盈,何愁军饷?这思路,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局限,与他穿越前的认知不谋而合!江雨桐一个深宫女子,竟有如此开阔的经济眼光!
“妙!太妙了!”林锋然忍不住拍案叫绝,多日的愁绪一扫而空,“舒良,传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即刻进宫议事!朕要和他们好好说说这‘开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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