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兵南下,许以割地,则大事可图……‘影’在宫中,自会策应……”
惠王血污密信上残留的只言片语,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噬咬着林锋然刚刚因平定宫变而稍感松弛的神经。引兵南下?割地?这分明是勾结外敌、卖国求荣的滔天罪行!惠王不仅想篡位,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要将大明江山拱手让人!而宫中,还有“影子”策应!
一股冰寒彻骨的后怕和滔天的怒意,瞬间冲散了林锋然鏖战一夜的疲惫。他死死攥着那方染血的绢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之战,凶险远超想象!若非他提前布局,若非援军及时,此刻这紫禁城恐怕已易主,北疆门户恐怕已洞开!
“查!给朕一查到底!”林锋然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颤抖,“惠王府所有文书、往来信件,给朕翻个底朝天!所有被捕逆党,分开严刑拷问!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查出他们与何人勾结,计划如何引兵,宫中‘影子’究竟是谁!”
“臣遵旨!”冯总兵和锦衣卫同知凛然领命,他们也能感受到皇帝话语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接下来的几天,紫禁城是在一种肃杀和混乱交织的气氛中度过的。宫人们噤若寒蝉,低头快步行走,清扫着昨夜激战留下的血迹和狼藉。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士兵取代了平日的太监侍卫,严密把守着各宫各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久久不散。
林锋然几乎不眠不休,坐镇乾清宫,处理着宫变后的烂摊子:抚恤阵亡将士,犒赏有功之臣,审讯被捕逆党,清算惠王余孽,稳定朝野人心……每一件事都千头万绪,牵扯极广。惠王党羽盘根错节,牵扯到不少勋贵、官员,清算起来阻力重重,暗流涌动。而慈宁宫那边,太后依旧“病重昏睡”,对宫变之事不闻不问,这种异常的平静,更让林锋然心中疑窦丛生。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几乎达到极限,但林锋然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真正的危机远未解除。瓦剌大军仍在边境虎视眈眈,宫中的“影子”尚未揪出,惠王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黑手。
在这令人窒息的忙碌和焦虑中,唯一能让他稍感慰藉的,是西暖阁每日通过舒良悄悄送来的平安消息和几句简短的问候。江雨桐似乎深知他处境艰难,不再传递需要费神思考的策论,只是送些安神的香囊、清淡的饮食,或者几句“陛下保重”、“静心凝神”的简单话语。这种无声的体贴和理解,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他几次想去看看她,都被各种紧急事务和潜在的耳目阻拦,只能将这份牵挂深埋心底。
这天傍晚,林锋然终于勉强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政务,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他推开满案的卷宗,信步走到殿外。夕阳的余晖给满目疮痍的宫城镀上了一层凄迷的金色,远处甲字库方向的焦黑断壁依然触目惊心。
一名工部的官员正候在殿外,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跪奏:“陛下,甲字库火势已扑灭,损失……损失正在清点。库房一角尽毁,所幸核心库房因石门厚重,未被波及,但……但临近库房存放的一批历年边关防务图册、部分火器改良草图,恐已……恐已焚毁或受损。”
听到核心库房无恙,林锋然稍松一口气,但边关图册的损失仍让他心头一沉。这些图册关乎北疆防务,至关重要。
“加紧清点,尽力抢救!损毁的,着人尽快依备份重新绘制!要快!”林锋然吩咐道,眉头紧锁。北疆的威胁,像一把悬着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内忧虽暂平,外患正迫近。
回到殿内,他疲惫地揉着额角,目光无意中扫过舆图上广袤的北疆。女真各部、蒙古诸部、还有强大的瓦剌……这些不安分的邻居,始终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仅仅依靠军事防御,耗费巨大,且防不胜防。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经济捆绑!用贸易、利益将这些部族与大明的命运捆绑在一起,让他们离不开大明的物资,从而减少叛乱的动机。这个现代常用的策略,或许在这个时代也能适用?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他立刻传旨,召户部尚书、兵部侍郎以及熟悉边贸的官员即刻进宫议事。
深夜,乾清宫东暖阁内灯火通明。林锋然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加大对女真等部的茶叶、丝绸、瓷器、铁器(需严格控制)、药材等物资的贸易量,并提高收购他们皮毛、人参等特产的价格,让他们在经济上依赖大明,同时可以招募部分部落勇士为大明效力,给予优厚待遇,进行“羁縻”。
几位大臣听了,反应不一。户部尚书认为此法可增加税收,缓和边患,值得尝试;兵部侍郎则担忧大量物资流出,尤其是铁器,会资敌壮敌,反受其害;熟悉边贸的官员则提出具体操作上的困难,如如何定价、如何运输、如何防止走私等。
众人争论不休,林锋然听着,也觉得其中隐患不少,尤其是铁器流出的风险,确实不容小觑。会议一时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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