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的气氛,随着钱皇后脉象的暂时平稳,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那份沉重的压抑感并未散去。林锋然守了一夜,眼中布满血丝,脸色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皇后闯过了鬼门关,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窗口,他必须抓住!
他轻轻替皇后掖好被角,示意太医和宫人小心伺候,自己则起身走到外间。晨光熹微,透过窗棂,照亮了他脸上冷硬的线条。
“舒良。”
“奴婢在。”舒良立刻上前,同样是一夜未眠,但精神紧绷。
“皇后这里,加派人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任何异常,即刻来报。”林锋然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另外,传朕口谕给内阁,朕因皇后病体,暂罢朝三日,一应政务,由内阁先行票拟,急务递乾清宫候朕裁决。”
“奴婢明白。”舒良知道,皇帝这是要以皇后病重为由,暂时从朝堂漩涡中抽身,集中精力处理幕后更紧急的事情。
安排完这些,林锋然立刻秘密召见了赵化。此刻,赵化眼中也带着连夜奔波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猎手逼近猎物时的兴奋。
“西苑那边,情况如何?”林锋然直接问道。
“陛下,臣已加派了最精干的暗哨,监控西苑各门及太液池周边所有可疑的殿阁楼台。”赵化语速很快,“根据昨夜那名下人的描述和我们的排查,张秉笔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太液池西南角的一处废弃水榭,名为‘观澜榭’。那里位置偏僻,久无人居,但近日夜间曾有微弱灯火传出,且有身份不明的内监定时送去食盒。”
观澜榭!林锋然对那里有印象,确实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好一个灯下黑!
“确认张秉笔在里面吗?”林锋然追问。
“尚未百分百确认。”赵化谨慎地回答,“暗哨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但观察到有一次送食盒的内监离开后,榭内隐约传出过争吵声,一方声音尖细,似是太监,另一方则低沉许多。而且,昨夜后半夜,有一艘小船悄无声息地靠拢过水榭,下来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身形不像宫内之人,逗留约半个时辰后离去,小船驶向了西苑连接宫外的水道方向。”
小船?宫外之人?林锋然心中一动。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张秉笔不仅藏身宫内,还与外界的同党保持着密切联系!他们一定在策划着什么!
“能盯住那条水道和那艘小船吗?”林锋然问。
“臣已安排水性好的弟兄在暗中监视水道出口。至于那艘小船,来去无踪,极为狡猾,暂时未能跟踪到其落脚点。”赵化有些遗憾。
“无妨。”林锋然摆摆手,眼中寒光闪烁,“既然锁定了观澜榭,张秉笔这条大鱼就跑不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既能抓住他,又能顺藤摸瓜,揪出他的同党,尤其是宫外那个‘西山客’和与他接头的人!”
硬闯抓捕是最下策,很可能只能抓到张秉笔一个,其他同党会立刻闻风而逃,销毁证据。必须设计一个圈套,让他们自己暴露出来。
林锋然在殿内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他停下脚步,看向赵化:“赵化,你说……如果我们制造一个张秉笔已经被发现、即将被围捕的假象,他的同党会怎么做?”
赵化眼睛一亮:“陛下英明!他们要么会冒险前来接应或灭口,要么会仓皇逃窜或转移!无论哪种,都会露出马脚!”
“不错!”林锋然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我们就来一出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你立刻去安排……”
他压低声音,对赵化详细布置了一番。计划的核心是:故意在西苑靠近观澜榭的区域,制造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比如增加巡逻侍卫的频率,派暗探装扮成勘察修缮的工匠在附近活动,但又不真正靠近水榭。同时,暗中散播一些小道消息,就说宫里最近在清查闲置宫苑,似乎发现了什么可疑迹象。要让张秉笔和他的同党感觉到危险逼近,但又不确定是否真的暴露,逼他们自乱阵脚。
“记住,尺度要拿捏好!既要让他们紧张,又不能把他们吓跑,要让他们觉得还有补救或转移的时间!”林锋然叮嘱道。
“臣明白!这就去办!”赵化领命,匆匆离去。
计划开始悄无声息地执行。接下来的两天,西苑观澜榭周围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白天有“工部”的人丈量土地,指指点点;夜晚巡逻的侍卫队伍似乎也多了起来,火把的光亮不时扫过太液池平静的水面。一些模糊的流言也在底层太监中悄悄流传,说什么“西苑闹鬼”、“宫里要清查旧案”之类的话。
林锋然则依旧大部分时间守在坤宁宫。钱皇后的情况算是稳住了,但依旧虚弱不堪,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林锋然一边尽着丈夫的责任,一边密切关注着西苑的动静和赵化送来的密报。
第二天夜里,赵化兴奋地前来禀报:“陛下!鱼咬钩了!”
“快说!”
“今日午后,观察到有身份可疑的小太监试图接近观澜榭,似在探查虚实,被我们的人巧妙惊走。傍晚时分,太液池对岸的树林中,有人用镜片反光向观澜榭方向打了信号!最重要的是,刚才,监视西苑外水道的弟兄发现,那艘神秘小船再次出现,但没有靠近观澜榭,而是在水道入口附近徘徊,船上之人不断向宫内张望,行为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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