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中伏被围、大同危在旦夕的噩耗,像一道晴天霹雳,把整个紫禁城都震得晃了三晃。林锋然听到消息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要不是张永眼疾手快扶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完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范广是他现在最能指望的将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同必失!大同一丢,宣府、蓟镇门户洞开,瓦剌骑兵就能长驱直入,兵临北京城下!到时候内忧外患一起爆发,这大明江山……
林锋然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他立刻召见于谦和兵部官员,紧急商议对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援大同!他连下几道严旨,命令宣府总兵立刻率精锐驰援,命令蓟镇等地抽调兵马,火速北上,命令户部想尽一切办法保障粮草军械!哪怕拆东墙补西墙,也得把大同保住!
朝堂上,主和派这下可算逮着了天大的理由,声音又大了起来。王翱等人虽然不敢明着说投降,但话里话外都是“事急从权”、“暂避锋芒”的意思,暗示应该考虑也先的条件,先稳住局势。
林锋然这次没有立刻驳斥,因为他心里也没底了。范广生死未卜,大同岌岌可危,硬顶下去,万一真崩盘了,他就是大明的罪人!可要是就这么认怂求和,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国威扫地,以后更没法收拾!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然而,就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那个被他几乎遗忘的徐有贞,却像只嗅到腥味的苍蝇,又蹦跶了出来。
原来,徐有贞虽然被革职流放,但圣旨下达后,还需要走一些程序,比如刑部核准、地方官交接等等,所以他暂时还没被押解出京,只是被软禁在自己府里,等候发落。这老小子在府里度日如年,天天担惊受怕,生怕路上被仇家干掉,或者到了岭南生不如死。
当他听说大同惨败、皇帝焦头烂额的消息后,那颗不安分的心又活泛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皇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说不定会念及他以前的“功劳”(虽然是他自封的),对他网开一面呢?就算不能官复原职,能免了流放之苦也好啊!
于是,徐有贞绞尽脑汁,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请罪陈情表”,托人花重金买通关系,递进了宫里。在表里,他先是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罪过,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吹嘘自己熟知兵事、通晓边情(他以前在兵部干过),说什么也先此人“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只要用计得当,必可破之。最后,他暗示自己有一条“妙计”,可以解大同之围,愿戴罪立功,为陛下分忧。
这封信送到林锋然案头的时候,他正为军情焦虑得吃不下饭。看到徐有贞的名字,他本能地一阵厌恶,这无耻小人,都这步田地了还敢来聒噪?他随手就把信扔在了一边,根本没打算看。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再次瞥见那封信时,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徐有贞虽然是个反复小人,但确实在兵部待过,对边境情况和也先的脾性,可能真有点了解。他现在成了落水狗,为了活命,说不定真能吐出点有用的东西?就算他的计策是胡说八道,听听也无妨,反正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了。
更重要的是,林锋然想起了大纲里提到的关键点——徐有贞迷信!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弱点!现在朝局艰难,边境危急,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如果能利用徐有贞的迷信性格做点文章,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他决定,见一见徐有贞!
第二天,林锋然在偏殿秘密召见了徐有贞。当徐有贞被带进来的时候,林锋然几乎认不出他了。这才几天功夫,徐有贞就像换了个人,头发白了一大半,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穿着罪官的素服,浑身哆嗦,一进来就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话都说不利索了。
“罪臣……罪臣徐有贞,叩见陛下……万岁……”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乞怜。
林锋然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心里一阵鄙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温和:“平身吧。徐有贞,你的陈情表,朕看过了。”
徐有贞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不敢抬头,颤声道:“罪臣……罪臣胡言乱语,罪该万死……只是……只是心系陛下,心系社稷,不忍见……见江山危殆……”
“哦?”林锋然淡淡道,“你说你有妙计可解大同之围?说来听听。”
徐有贞一听皇帝问计,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陛下!也先此人,骄狂自大,然其部族并非铁板一块!其弟伯颜帖木儿,与其素有嫌隙!罪臣……罪臣以为,可遣一能言善辩之死士,携重金潜入瓦剌大营,密会伯颜帖木儿,许以高官厚禄,挑拨其兄弟关系,使其内乱!则也先必退!”
林锋然听完,心里冷笑。这算什么狗屁妙计?派间谍策反伯颜帖木儿?谈何容易!简直是异想天开!这徐有贞,果然是个夸夸其谈、不切实际的废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