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尖利的嗓音如同夜枭啼鸣,刺破了乾清宫短暂的宁静。“陛下!不好了!于谦……于谦在府中悬梁自尽了!”
林锋然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锦墩上站起,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什么?!你……你说什么?!”他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时辰前,他还在为如何保住于谦的性命而绞尽脑汁,转眼间,这位功勋卓着的忠臣竟已自戕?
是自尽,还是……灭口?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石亨、徐有贞他们,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连几天都等不了了吗?!
曹吉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惊慌(或许是装的)和如释重负的表情,急声道:“千真万确!看守的军士发现时,人已经凉了!留下了一封……遗书。”他双手呈上一封折叠的纸张。
林锋然一把夺过,展开一看,上面是于谦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内容无非是自称有负先帝(指朱祁钰?或是仁宗宣宗?)、无力回天、唯有一死以明志云云,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和绝望,却并无一字指摘新君。
这遗书看起来天衣无缝,但林锋然却觉得无比刺眼。以于谦的性格,就算要死,会如此“顺从”地留下这样一封不痛不痒的遗书吗?这更像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认罪状”!
他死死攥着那张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升起。这不是自尽,这是一场**裸的谋杀!是对他这个新皇帝权威的公然挑衅和践踏!
“石亨和徐有贞呢?”林锋然的声音冷得像冰。
“石侯爷闻讯已赶去于府处置……后事。徐大人正在拟写公告……”曹吉祥小心翼翼地回答,观察着林锋然的脸色。
“处置后事?拟写公告?”林锋然怒极反笑,“他们动作倒快!朕还没下旨,他们倒替朕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曹吉祥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于谦畏罪自尽,消息传开,恐生变故,石侯爷和徐大人也是为陛下着想,为稳定局势……”
“为朕着想?”林锋然一步步走到曹吉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曹吉祥,你告诉朕,于谦到底是自尽,还是被人逼死?或者说……是朕的哪位‘忠臣’,怕夜长梦多,替朕动了手?!”
这话问得极其露骨,充满了杀机。曹吉祥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老奴……老奴不知啊!看守的皆是石侯爷的亲兵,老奴实在不知内情……”
林锋然知道从曹吉祥这里问不出什么了。于谦之死,已成定局,而且被石亨他们做成了铁案。他现在若强行追究,立刻就会与石亨集团彻底撕破脸,后果不堪设想。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空有皇帝之名,却连一个自己想保的人都保不住。这皇帝当得,何等憋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于谦已死,但事情远未结束。朱祁钰的死因,王勤的暗示,石亨集团的嚣张……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毒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起来吧。”林锋然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依旧冰冷,“于谦……既然已死,按例处置吧。公告……就按徐有贞拟的发。但有一点,”他盯着曹吉祥,“于谦毕竟有功于国,身后之事,不得辱没,需以礼安葬。此事,朕会亲自过问。”
他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于谦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也是向外界传递一个微弱的信号:他并非完全认同石亨等人的做法。
曹吉祥如蒙大赦,连声应道:“是是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传旨!”
曹吉祥退下后,林锋然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感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于谦的血,恐怕只是开始。接下来,石亨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清除异己,巩固权力。
他必须尽快拥有自己的力量!王勤……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还有那个神秘的“暗光”组织,来福是他们的人,在这次政变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正当他心乱如麻之际,一名小太监怯生生地在殿外禀报:“陛下,慈宁宫孙太后身边的女官求见,说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太后?这么晚了,太后突然召见?林锋然心中一凛。是为了于谦之事?还是为了朱祁钰?
他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悲戚的气氛。孙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正殿,而是在一间暖阁里,眼眶红肿,显然刚刚哭过。她屏退了左右宫人,暖阁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皇帝来了……”孙太后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指了指身旁的一个锦盒,“这里面的东西,是祁钰……临走前,托王勤秘密交给哀家的。他说……若他有何不测,便将此物交予你。”
林锋然心中巨震,上前接过锦盒。盒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里面没有珠宝玉器,只有一本薄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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