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的江山，全是梗！！！ 第131章 耳语透惊雷，临渊步履微

钱皇后的离去，如同短暂的暖风过境，留给南宫更深的清冷。但这次探视，却为林锋然这座信息孤岛，凿开了一扇微小的窗户。皇后带来的不仅是点心和布袜，更是外界鲜活的、带着复杂政治温度的气息。

她停留的时间虽短，且在兴安无形的监视下，许多话不能明说，但凭借夫妻间的默契以及林锋然刻意引导的、看似天真无邪的提问，他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碎片。

“于谦先生现在是不是很厉害？大家都听他的吗？”林锋然曾一边啃着皇后带来的芙蓉糕，一边用崇拜的语气问道。

钱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于少保……确是国之柱石。北京得以保全，全赖他运筹帷幄。如今朝中大事，多仰仗他主持，皇上……景泰皇帝也对他甚是倚重。” 她的话语谨慎，但“仰仗”和“倚重”二词，已清晰地勾勒出于谦权倾朝野、稳坐钓鱼台的现状。这对于林锋然而言，意味着朱祁钰的皇位至少在目前是稳固的，而于谦这座大山，既是国家的屏障，也是他复位道路上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

“那……还有没有人像王先生（王振）以前那样……带兵打仗很厉害的？”他又故作好奇地问。

钱皇后沉吟片刻，似乎在选择措辞：“武将之中，石亨将军在北京之战中立下大功，被封为武清侯，掌部分京营兵权。只是……近来听闻他似有些……意不平，嫌赏赐不足以酬其功。”

石亨！这个名字像根刺，扎了林锋然一下。历史知识告诉他，这就是后来“夺门之变”的关键人物！一个手握兵权、却对现状不满的武将，其危险性不言而喻。钱皇后或许只是陈述事实，但听在林锋然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还有哦，”他继续装傻，“我以前好像听过一个叫……徐有贞的官儿，他是不是很有学问？”

提到这个名字，钱皇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徐御史……学问是好的，只是曾因主张南迁，被于少保当庭斥为妄言，之后便一直不得志，多有怨望之语。”

徐有贞！另一个“夺门之变”的策划者！一个因政治失意而心怀怨恨的文人，与一个手握军权意不平的武将……这两人的名字同时出现，让林锋然内心警铃大作。历史的车轮，似乎正在沿着既定的轨迹，发出沉重的辘辘声，而他，正被绑在这辆战车之上。

除了钱皇后，那个偶尔来送膳、看起来老眼昏花、行动迟缓的张公公，似乎也流露出些许不同。有一次，林锋然抱怨饭菜冰冷，张公公在收拾碗筷时，趁着背对门口的机会，用极快的速度、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天冷了，炭火可得省着点用，这宫里宫外，等着看笑话的人多着呢……”

这话没头没尾，像是一句普通的抱怨，但“宫里宫外”、“等着看笑话”这几个词，却让林锋然品出了别样的意味。这张公公，恐怕也是暗中同情太上皇的旧人之一，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他处境险恶。

这些零星的信息，像一块块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外界的轮廓：一个由于谦支撑的、表面稳定但内部暗流汹涌的景泰朝局；一群包括石亨、徐有贞在内的、对现状不满的潜在投机者；以及无数双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眼睛，正注视着南宫这座孤岛。

这一切，都让他那颗因为“雨夜之约”而躁动的心，增添了巨大的压力和不安。与那神秘组织的接触，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而外界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更是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仿佛站在薄冰之上，一边要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另一边，又要时刻警惕来自水下和四周的危险。

钱皇后探视后，天气一直阴沉，雨水却迟迟未落。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最是折磨人。林锋然继续着他的“太祖长拳”和“南宫寻宝”，但心思早已飞到了那池塘西侧的柳树下。他借着各种由头，多次靠近池塘区域，仔细观察那几棵柳树周围的环境，记下每一块石头、每一处凹坑，为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做准备。

他发现，池塘西侧较为偏僻，有一小片竹林遮挡，视线相对隐蔽。但同时也意味着，如果发生什么，呼救也难以被迅速察觉。这让他更加警惕。

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情景。是单刀赴会，还是设法带上来福？如果来福就是联系人，那他自然会现身；如果不是，带他去反而可能暴露。对方是敌是友？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该如何应对？

一个个问题，没有答案。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啪嗒”声，落在窗纸上。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下雨了！

林锋然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雨点由疏而密，渐渐连成一片，哗啦啦地笼罩了整个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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