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随后深入剖析了李达康在整个大风厂事件处理中的荒谬之处:“我实在无法理解李达康同志的操作逻辑。他不仅动用行政力量帮助山水集团顺利拿到了高达十个亿的拆迁补偿款,转过头来,又用市财政的资金替大风厂支付了六千万的所谓‘下岗安置费’。大风厂是民营企业,何来‘下岗’一说?这完全混淆了所有制概念。”
他继续列举:“更令人费解的是,据我所知,他还准备指示光明区采取‘一地两卖’的方式,腾挪出资金和土地,再额外划拨20亩土地给大风厂原员工用于重建新厂。”
“这20亩土地的市场价值就超过一个亿,加上建设费用,总投入接近三个亿。前前后后,为了平息这件事,政府层面实际和潜在的投入竟然高达十五个亿左右!”
程度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和批判:“可以这样说,李达康同志为了追求所谓的‘政治稳定’和‘政绩’,为了给沙瑞金书记和陈岩石老同志留下好印象,已经完全不顾基本的市场规则、财经纪律和组织原则。”
“其造成的国有资产潜在损失和不良政策导向,远比一些个人经济问题更为严重。用高育良书记私下评价的一句话就是,‘李达康太渴望政绩了’。”
“而作为省委书记,沙瑞金同志对此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可能默许,这本身也是一种严重的失职。”
给李达康点评完,他还要给沙瑞金上上眼药,因这大风厂事件的处理,沙瑞金是有很大责任的。
程度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总之,我的观点是,责任必须清晰。该由蔡成功个人承担的法律责任和债务,他必须承担;山水集团如果在此过程中存在不当得利,多拿的钱也应该吐出来。”
“在此基础上,政府可以出面搭建平台进行协调。如果原大风厂员工愿意,并且符合条件,他们当然可以依法申请土地、贷款建厂,但这必须是市场行为,政府可以提供公平的服务和环境,但不能当这个‘冤大头’,破坏市场规则和财政纪律。”
程度的这番剖析,逻辑严密,有理有据,既展现了其扎实的政策理论功底和法治思维,也深刻揭露了李达康主政下的种种弊病,给考察组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张春城部长缓缓地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无论是程度对李达康工作中独断专行、违规操作的有力批评,还是间接点出沙瑞金作为省委书记可能存在失察乃至默许的责任,他都觉得程度这番分析精准地切中了问题的要害,展现出了超越一地主官的宏观视野和深刻的洞察力。
考察谈话进行到这里,张春城觉得铺垫已经足够,是时候切入核心了。他没有多余的寒暄或过渡,目光直视程度,直接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程度同志,基于你对汉东和京州情况的了解,如果组织上决定,由你来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你对此有什么初步的思考和打算?”
这个问题来得直接而突然,充满了重量。
程度闻言,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讶和谦逊,他摇了摇头,诚恳地回答道:“张部长,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之前真的没有深入思考过。我担任吕州市委书记才一年多时间,吕州的发展刚刚步入快车道,许多规划和项目正在关键推进期,可以说是千头万绪,我个人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系统性地研究和关注京州的具体情况。”
“没关系,”张春城摆了摆手,语气不容推辞,“那就从现在开始想。谈谈你的初步构想,这本身也是对你战略思维和全局把握能力的一种考察。”
“这个……张部长,您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程度笑了笑,仿佛被将了一军,但随即神色便认真起来,“好吧,既然组织想听,我就结合我对两地差异的粗浅理解,谈一点个人不成熟的想法,仅供领导参考。”
他略作沉吟,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
“首先,我认为必须明确,京州和吕州,两座城市的资源禀赋、历史积淀和现有产业基础完全不同,未来的发展定位也理应有所侧重,形成互补而非同质化竞争。” 他首先定下了基调。
“吕州近年来,已经基本确立了以高端制造业为核心的产业发展方向。” 程度简要回顾了吕州的成绩,以此作为对比的基准,“目前,我们初步形成了以电子信息、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为核心的三大支柱产业,并且提前布局,正在积极培育生物医药、纳米技术、人工智能、航空航天这三大未来产业,力求构筑‘3 3’的先进制造业体系。”
“反观京州,” 他话锋一转,切入对京州现状的分析,语气客观,“目前其经济结构更多地依赖于房地产、金融、文旅和传统商贸服务业。这些产业固然重要,但一个突出的问题是,京州的规上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明显偏低,实体经济,特别是先进制造业的基础相对薄弱,甚至已经远远落后于吕州。这可能导致经济发展后劲不足,抗风险能力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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