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书记,事情的经过,大体就是这样。”高育良在与祁同伟迅速商议之后,决定将矛盾上移,亲自来到沙瑞金的办公室,将京州市局违规抓捕郑西坡一家、以及其中可能涉及的“移花接木”意图,原原本本地向沙瑞金做了汇报。
此举既是遵循组织程序,更是对沙瑞金态度的一次关键试探。
“这怎么能允许!”沙瑞金听完,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和一丝愠怒。
他仿佛被勾起了不快的回忆:这个赵东来,身为京州市公安局长,在‘11.6’大风厂**当晚就姗姗来迟,处置失当!
事后不顾社会影响,不顾可能引发的巨大舆情,竟然还想强行带着几百号警察和辅警去强拆大风厂!
当时要不是程度同志机警,拉着我连夜赶过去现场控制局面,又及时打电话给育良书记你,让他协调同伟同志紧急干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越说语气越重,用手指敲着桌面:“怎么?这件事还没完没了了是吗?一个蔡成功搅风搅雨还不够?
现在还要把大风厂的工会主席、员工持股代表,甚至陈岩石同志的老朋友郑西坡也扯进来?
一个私营企业的工会主席、持股法人本身或许不算什么,但陈岩石同志那边……
沙瑞金想到这里,心中烦躁:陈老同志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动不动就给他打电话。没什么大事我都让白秘书尽量委婉地挡了回去。
什么‘汉东第二检察院’?
一个离休的老同志,就好好的休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好吗?非要事事操心?
果然,陈老同志打不通我的电话,转头就又打给你了吧?
育良书记,你也是,有时候没必要什么电话都接,你的时间就这么闲吗?
“沙书记,您看这件事,现在该如何处理比较妥当?”高育良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看似将决定权上交,但他的左手小拇指开始无意识地、快速地轻轻敲击着右手手背——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怎么处理?”沙瑞金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皮球轻巧地踢了回去,“育良书记,你是省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公安政法系统是你主管的口子。这件事理应由你来拿出处理意见和决定。”
“不,不,不。”高育良立刻摇头,语气谦逊却态度坚决地再次把皮球推了回去,“沙书记,赵东来同志毕竟是省管的重要干部,是京州市的副市长人选。对他的处理,事关重大,绝不是我这个政法委书记能单独决定的。要不要处理,如何处理,最终都应该由省委,由您这个班长来拍板决定。”
高育良巧妙地将“省管干部”和“省委决定”抬了出来,既遵循了组织原则,又把最终的决定权和随之而来的压力,稳稳地推回到了沙瑞金面前。
潜台词十分明显:所有的证据和情况都摆在这里了,赵东来违规事实清楚,现在就看你沙瑞金书记,要不要力保你这位积极向你靠拢的公安局长了。
“育良书记,”沙瑞金脸上露出温和而沉稳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我看这件事吧,性质比较特殊,涉及面也广。为了确保调查的公正性和权威性,是不是可以由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合成立一个调查组?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弄清楚,搞明白。等调查结论出来了,再由你们政法委依据党纪国法,提出具体的处理意见。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高手!这绝对是个高手!
沙瑞金这番话,让高育良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如果说李达康是“不粘锅”,什么事都恨不得划清界限,那么沙瑞金简直就是“甩锅王”中的王者!
无论是在常委会上还是在其他场合,他极少亲自下场搏杀,总是隐藏在幕后。
省纪委书记田国富是他的头号打手,负责冲锋陷阵;省委秘书长常正义是二号打手,负责协调布局;组织部长吴春林则在一旁巧妙配合。
最后,再由他沙瑞金出来做一个总结性的、看似公允的指示。
如果最终的结果不符合他的预期,他就会以“分歧过大”、“情况复杂”为由,直接将事情“留中不发”,既不得罪人,又能保持主动权,随时可以借题发挥。
这不仅是高超的政治智慧,更是一把手权威的极致体现!
“这么说来,沙书记您是同意对赵东来立案审查、进行调查了?”高育良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惊喜。
对于这个一直不怎么把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放在眼里、又深得李达康信任的赵东来,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
但无论沙瑞金来没来之前,他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理由动赵东来。
“不,不,不!育良书记,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沙瑞金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变得格外郑重:“赵东来同志是我们汉东省的中高级干部,是经过多年考验的同志!对于这样的同志,我们还是要以保护为主,不能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举报和程序上的小瑕疵,就轻易启动立案审查,那会寒了下面干事同志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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