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寒冷和绝望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数倍。陈默(楚歌)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被冻僵,只剩下身体本能的颤抖和胃里持续不断的、火烧火燎的抗议。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在历史副本里被活活冻饿而死的“质检员”,顺便刷新系统最低生存时长记录时,一阵细微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小石子,在麻木的人群中漾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几个同样面有菜色、但腰间挂着短棍的士兵,推着一辆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独轮木车,沿着矮墙根缓缓走来。车上放着两个看起来脏兮兮的木桶。
“起身!领食!”为首的一个小头目,声音嘶哑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执行一项重复了千百遍的、毫无意义的仪式。
命令下达,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
刚才还如同雕塑般僵卧在地的士兵们,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的光芒,那是被饥饿催生出的最后一点生命力。他们挣扎着,蠕动着,用冻僵的手脚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毫无秩序可言的队伍。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身体摩擦破旧衣甲的窸窣声。
陈默(楚歌)也被这股求生的本能推动着,艰难地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土墙,才勉强没有栽倒。他排在队伍的中后段,看着前方那些背影——每一个都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两个木桶上。
“食物配给环节现场核验……” 尽管虚弱,他内心的“质检员”之魂还是顽强地开始工作,“流程原始,效率低下,但符合时代背景。群演反应真实,饥饿驱动下的行为模式高度统一。”
很快,轮到了他。
分发食物的是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兵。一人用木勺从其中一个桶里舀出一勺灰褐色、夹杂着不明黑色颗粒和可疑草梗的糊状物,“啪”地一声扣进他伸出的、脏兮兮的破陶碗里。另一人则从另一个桶里,用一个同样污秽的木瓢,给他舀了半瓢浑浊不堪、甚至能看到细微悬浮物的冷水。
入手冰凉。那所谓的“食物”几乎没有任何温度,触感黏腻,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变和馊臭的气味。而那水,更是透着一股土腥和说不清的异味。
“食物样本A: 外观:不可名状糊状物。气味:刺激性,负面。成分:疑似霉变粟米、麸皮、野生植物根茎、未知添加物。饮品样本B: 外观:浑浊液体。透明度:极低。纯净度:存疑。初步判断: 营养价值趋近于零,卫生条件堪忧,口感预期为极度恶劣。” 他内心快速记录着,胃部因为这近距离的气味刺激而一阵翻腾。
他端着这“救命”的食水,踉跄着回到自己刚才蜷缩的角落。周围已经响起了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的“呼噜”声,以及被粗糙食物噎住后猛灌冷水的咳嗽声。
他低头看着碗里那坨东西,又抬眼看了看周围那些拼命吞咽、仿佛在享用绝世美味的同伴,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
“热量摄入评估: 根据此物体积、密度及成分推测,其所能提供的热量,远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性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的基础代谢,更遑论维持战斗所需体能。结论: 此配给方案,属于典型的‘安慰剂’性质,或可短暂欺骗胃部,但对扭转身体状况毫无益处,甚至可能因卫生问题加剧腹泻等消耗性疾病。”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手指挖起一小坨,迟疑地送入口中。
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不仅仅是霉味和馊味,还有一股强烈的土腥气,以及某种植物根茎的苦涩和粗糙感。颗粒物摩擦着口腔和食道,吞咽的过程变得异常艰难。他几乎是用那半瓢冷水强行将那一小口食物冲了下去,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
“口感实测: 极度粗糙,颗粒感明显,异味浓烈,吞咽困难。风味评价: 零分。不具备任何食用愉悦感。安全性备注: 存在较高致病风险。”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看着碗里剩下的大部分“食物”,陷入了沉思。吃,可能拉肚子,加速死亡。不吃,肯定饿死,而且可能死得更快。
“质检员困境: 样本有害,但拒收样本可能导致观测任务提前终止。” 他苦中作乐地想。
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不想因为“拒食”这种奇葩理由被系统记录死因)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屏住呼吸,以一种近乎自虐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碗冰冷的、味道令人作呕的糊状物和半瓢冷水,艰难地塞进了肚子。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享受,只有纯粹的、为了维持机体运转的机械性摄入。胃里确实有了一点填充感,但那种灼烧般的饥饿感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混合着食物的异味,形成了一种新的、更加难受的饱胀与恶心并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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