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默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那一点冰凉透过皮肤,试图渗入他同样冰冷的血液,却无法浇灭他内心那簇为了“完美演出”而刻意点燃的、名为“沉痛悔恨”的火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脊椎压弯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他的背上。
那是项羽的目光。
没有立刻的咆哮,没有雷霆震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审视。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难熬,它像无数细密的针,刺穿着帐内每一个人的神经。项默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以及旁边某位将领因为紧张而微微调整站姿时,甲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中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终于,那如同闷雷滚动、却又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从帅案后方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项默的耳膜上,也砸在帐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项默,”
声音略微停顿,仿佛在确认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失败和耻辱。
“你,可知罪?”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咆哮,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它像是一把无形的巨锤,悬停在项默的头顶,只待他一个回应,便会轰然落下。
来了!最终的审判词!
项默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所有的排练,所有的“艺术加工”,都是为了应对这一刻。
他没有立刻抬头,也没有急切地认罪。那样会显得轻浮,不够沉痛。他保持着叩首的姿势,肩膀却开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他调动起全部“演技”营造出的、一种因极度悔恨和自责而引发的生理性战栗。这颤抖由微弱逐渐变得明显,甚至连他俯伏在地的背部轮廓都能看出细微的震动。
他甚至在脑海中给自己配了段悲壮的二胡BGM,以帮助入戏。
【情绪辅助:检测到宿主启动‘战栗模式’。振幅:可控。频率:适中。建议配合‘气若游丝’声线,效果更佳。系统牌二胡BGM加载中……(无声播放)】
酝酿了大约三息的时间,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项默才用一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剧烈痛苦和哽咽边缘的沙哑声音,开口回应。他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更添几分凄惨:
“臣……”
一个字出口,带着颤抖的尾音,仿佛不堪重负。
“项默……”
再次顿住,像是要积攒说话的力气,又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带来的苦涩。
“万——死——!”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哑着低吼出来,带着一种撕裂感,音量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帐中。“万死”二字出口的瞬间,他俯伏的身体似乎因为情绪的“激动”和伤势的“折磨”而猛地痉挛了一下,牵动肋下,让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
完美!情绪饱满,层次分明,既有认罪的决绝,又有伤痛的折磨,还带着对上位者威严的本能恐惧!项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维持着这个痛苦蜷缩的姿势,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按照剧本,接下来项羽应该会厉声质问细节,或者直接下令拖出去砍了。
然而,预想中的厉声质问或直接判决并没有立刻到来。
项默能感觉到,那两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更加……专注?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如果系统允许他有那玩意儿的话)。
帐内的气氛更加凝滞了。龙且的眉头拧得更紧,似乎对项默这副“软弱”的姿态有些不耐。季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很快隐去。钟离昧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像是在嘲讽这拙劣的表演。其他将领则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流露出太多情绪。
项羽依旧沉默着。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怒火更让项默心里发毛。剧本不对啊老板!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都把“万死”的台阶递到你脚下了,你倒是下旨啊!
就在项默内心开始有点绷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演过头了的时候,项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的意味:
“万死?”项羽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调平缓,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你且抬起头来。”
项默心中一凛。抬头?这不在他精心排练的流程里!抬头意味着眼神交流,意味着他必须直面项羽那双重瞳的审视!这难度系数直接飙升!
但王命不可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一丝慌乱,再次调动起全部的“演技”。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动作缓慢而痛苦,每一个微小的起伏都伴随着因“剧痛”而微微抽动的面部肌肉和细密的冷汗(部分是真的,部分是憋的)。
当他终于抬起头,迎上项羽目光的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两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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