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粗暴地扔回牢房冰冷的土地上时,陈默甚至感觉到一丝诡异的“亲切感”。霉味、潮湿、黑暗,以及同牢房囚犯们麻木的呼吸声,构成了一幅熟悉的地狱画卷。只是这一次,画卷的边缘被明确地标注了时限——明日午时。
审判的过程快得超乎想象,甚至没给他什么慷慨陈词或者破口大骂的机会。一切就像一套运转生涩但目的明确的程序,把他这个“故障零件”检测出来,贴上“报废”标签,只待最终销毁。也好,省力气了。陈默蜷缩在角落,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寒意,默默地想。
牢门外火把的光芒将狱卒晃动的影子投射在栅栏上,像皮影戏里张牙舞爪的小鬼。脚步声响起,不是巡逻,而是停在了他的牢门前。锁链哗啦作响,牢门被打开。那个矮壮令史又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破木盘的狱卒。木盘上放着一碗比平时稍微稠一点的粟米饭,甚至还有一小片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咸菜,以及一陶碗清水。
“吃吧,默先生。”令史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之前的几分厉色,多了点例行公事的漠然,“大王开恩,让你做个饱死鬼。”
呵,断头饭。陈默心里冷笑。这待遇,倒是比之前饿肚子强点。他也没客气,挣扎着坐起来,端过饭碗,默默地开始吞咽。米饭粗糙硌牙,咸菜齁咸带着怪味,但他吃得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能量就是能量,哪怕只能多维持一会儿清醒的意识,也是好的。
同牢房的几个囚犯眼巴巴地看着,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但没人敢吭声。在这里,能吃到这种“美食”,本身就意味着死亡的临近。
【叮!宿主获得限时道具“最后的晚餐(劣质版)”。效果:体力 5,饱腹感 1,附带Debuff“死亡的倒计时”。系统点评:看来您的主公虽然甩锅时心狠手辣,但在面子工程上还是遵循了古老的传统美德,值得……呸,不值得称赞。】
令史看着陈默吃完,挥挥手,狱卒收走了碗盘。“还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有什么东西要交代?”令史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眼神里没有任何期待。通常,死囚会在这个时候哀求,或者交代点遗言、遗物。
陈默抬起头,看着令史,忽然问了一个让对方愣住的问题:“那个亭舍的老丈,怎么样了?”
令史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皱了皱眉:“那个老亭父?私藏逃犯,本该重处。念其年老昏聩,已鞭二十,革去亭父之职,撵回乡里了。”
陈默沉默了一下。二十鞭子,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恐怕也是半条命了。但这结局,比起被直接砍头或者沦为刑徒,似乎又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不再说话,重新缩回了角落。
令史看了他片刻,似乎觉得这个死囚冷静得有些过分,但也懒得多问,锁上牢门,带着人走了。
牢房里重新陷入了昏暗和寂静。只有隔壁隐隐传来小仆役压抑的、断续的哭泣声。那孩子,大概也知道了明天的命运。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是钝刀子割肉。陈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响亮。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这第九世,像翻看一本写满潦草字迹和荒唐插画的破书。从重生为客卿的短暂风光,到内外交困的挣扎,再到最后沦为替罪羊的讽刺结局……画面一帧帧闪过,最终定格在申阳那张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上。
“呵呵……”陈默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同牢房的囚犯们被惊动,疑惑又恐惧地看向他这个“将死之人”。
他笑的是自己。笑自己竟然还曾对申阳、对这个时代抱有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笑自己那套“种田流”理论,在一个从上到下都已烂透的牌局里,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合时宜。系统说得对,他就是个“理想主义的炮灰”。炮灰的使命,不就是燃烧自己,照亮时代的黑暗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牢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谄媚和贪婪。
“……军爷,您看,就是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虽然饿了几天气色差了点,但底子不错……嘿嘿,明日就要上路了,怪可惜的……”是之前送饭的那个狱卒的声音。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酒气和淫邪:“嗯?打开门让老子瞧瞧!”
牢门又被打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彪形大汉,提着灯笼,在狱卒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刺鼻的酒气和汗臭味瞬间弥漫开来。那军官用灯笼在几个囚犯脸上晃了晃,最后目光落在了蜷缩在角落的陈默身上。
“抬起头来!”军官命令道。
陈默没动。那军官有些不耐烦,上前用脚踢了踢他:“妈的,聋了?老子叫你抬头!”
陈默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灯笼的光线下,他虽然憔悴,但五官清秀,确实与旁边那些粗野的囚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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