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 第207章 灵魂拷问

耀眼的白光和那份令人啼笑皆非的【偏差报告】终于消散，结算空间并未立刻将陈默的意识抛入新的轮回洪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凝滞感。流动的蓝色数据背景仿佛冻结了，只剩下纯粹的、无边无际的虚空，将他这缕意识孤零零地包裹其中。没有声音，没有图像，甚至连系统那喋喋不休的吐槽也消失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比破屋中等死时更甚。那时的寂静还能感受到寒冷、疼痛和逼近的死亡，而此刻，只有绝对的“存在”本身，**而荒诞。

就在陈默以为系统终于宕机，或者终于良心发现给他片刻安宁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些惯有的戏谑和轻浮，多了一丝……近乎庄重的平静，尽管这庄重听起来依然像是由冰冷的代码模拟出来的。

【宿主陈默，经历第八次轮回体验。角色：汉军斥候汉默。存活时长：一百零一日。核心体验：预知历史节点（彭城之战）并尝试干预，结果：全面失败。】

系统的声音像是在宣读一份冷静的判决书。

【现在，请回答本次轮回结算的附加问题。】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强调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在亲身体验了“预知未来”却无力改变的绝望之后，你是否认为，这种“先知”的能力，本质上是一种诅咒？】

问题如同一声钟鸣，在这片意识的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诅咒？

陈默的意识核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无数画面和感受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是彭城郊外，他看着汉军大营沉浸在虚假的胜利中，自己发出的警告如同石沉大海时，那份焦灼和无力；

是面对书吏先生烧掉纸条时，那冰冷的现实和最后的希望一同化为灰烬的窒息感；

是设置预警铃铛，听着它微弱响起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的荒诞；

是最后一次对溃兵发出警告，眼睁睁看着大部分人走向死亡，只换来几个幸存者惊惧目光时，那深入骨髓的负罪感和荒谬感；

是最终被楚兵长矛刺穿时，那种“果然如此”的解脱与巨大的虚无……

预知未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优势，反而像是一个恶毒的玩笑。它让他提前看到了悬崖，却捆住了他的手脚，蒙住了其他人的眼睛，然后强迫他清醒地、一步步地看着自己，连同那些无知无觉的人，一起坠落的全过程。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诅咒吗？

他的意识波动着，传递出强烈肯定的意念——是！这当然是诅咒！一种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品尝绝望的酷刑！

【收到。答案确认：是。】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基于情感反馈分析，此判断符合逻辑。知晓悲剧而无法阻止，确是痛苦之源。】

但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探究意味：【然而，请再思考。若你并非“先知”，只是乱世中普通斥候汉默，你的这一世，将会如何？】

新的画面浮现：

一个普通的汉军新兵，或许会在训练中摔下马受伤被淘汰，或许会在第一次侦察时死于遭遇战，或许会在彭城之战那天的狂欢中醉倒，然后在楚军铁骑踏营时于睡梦中糊里糊涂地死去……他不会认识老王头，不会遇到李狗蛋，不会和书吏先生有那几次短暂的、充满张力交锋。他不会感受到老王头那粗粝外表下的些许关照，不会收到李狗蛋那块带着体温的糖，不会体会到书吏先生那一闪而逝的无奈和最后的自保……

作为普通汉默，他可能死得更早，更无声无息，如同一粒从未见过阳光的尘埃。

【“预知”让你痛苦，】系统缓缓说道，【但它也强行撕开了覆盖在历史表面的那层麻木帷幕，让你看到了更多“真实”。你看到了个体在洪流中的挣扎，看到了忠诚与背叛的模糊界限，看到了希望如何催生盲目，绝望如何压垮人性。这些，是浑噩一生者无法触及的视角。】

陈默的意识沉默了。系统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单纯的怨愤。是的，如果不是预知到灾难，他不会如此执着地观察，不会如此贴近那些微小的、具体的人和事。他或许会死得更容易，但也更……浅薄。这种“看见”本身，难道不也是一种……馈赠？尽管这馈赠的代价是如此巨大。

【诅咒与馈赠，或许本是一体两面。】系统的声音仿佛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人性化的叹息（也许是错觉），【它赋予你视角，也强加你责任。一种……试图理解，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个节点，尝试做点什么的“潜在责任”。】

责任？

陈默的意识泛起一丝苦涩的波动。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连一次小小的预警都无法实现，谈何责任？这责任太过沉重，远非他这颗“历史的沙粒”所能背负。

【请注意，】系统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抗拒，语气恢复了些许机械感，【当前阶段，你无需考虑“背负”。你只需“认知”。认知到这份能力的双重性，认知到自身在历史中的渺小与……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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