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指尖在对讲机冰凉的外壳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
禁军压境,公主待援,追兵在后。
这盘棋,死局。
凌霜单膝跪地,背脊挺得笔直,战意沸腾。
“请公子下令!”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
就在叶凡准备开口的瞬间,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账册,几乎是撞进了院子。
她发髻微乱,呼吸不匀,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叶大人!”
来人正是州府账房主事,苏清瑶。
她无视了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无视了跪在地上的凌霜,径直冲到叶凡面前,将怀里那堆账册“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
“叶大人,这账……有问题!”
苏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激动。
“王同知上报的赈粮运输损耗,高达四成!整整四成!”
四成?
沈妙和苏婉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概念?运十船粮食,有四船直接在路上“蒸发”了?这是运输,还是喂了龙王爷?
“我查验了大夏《赈灾律》,律法明文规定,官方赈灾物资的运输损耗,上限为百分之五!他这超了八倍!”苏清瑶越说越气,她翻开一本账册,指着其中一页。
“还有这个!所有船工的签名,笔迹几乎一模一样!损耗明细更是写得含糊不清,只说是‘遇风浪倾覆’,可哪天有风浪,在哪条河段倾覆,一概没有记录!”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憋了许久。
一个正直、严谨,甚至有点轴的古代女会计形象,活了。
叶凡还没来得及说话,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贱兮兮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与综合评分88分美女‘苏清瑶’进行基础交流!】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奖励,获得‘审计专员’盲盒一个!】
【友情提示:打开盲盒,开启查账新姿势,让贪官污吏无所遁形!专业,我们是认真的!】
又来?
叶凡心里吐槽一句,但动作却不慢。
“开启盲盒。”
【盲盒开启中……恭喜宿主获得:】
【1. ‘现代复式记账法’模板(已伪装成‘奇门算经初稿’,古人可理解版本)】
【2. ‘账目清晰’buff(良性),持续三十分钟。效果:你的大脑将变成一台超级计算机,任何数字漏洞和逻辑矛盾都将无所遁形!】
下一秒,叶凡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无数关于借贷、资产、负债、权益的知识流涌入脑海。
眼前的账册,不再是一堆杂乱的毛笔字和数字。
它们活了。
每一个数字都在跳动,每一笔记录都在诉说。
他看向一脸愤慨的苏清瑶:“清瑶姑娘,别急。我们换个法子看。”
他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拿起毛笔,在‘账目清晰’buff的加持下,一个清晰的表格框架跃然纸上。
左边是“来项”,右边是“去项”。
“来项,记所有收到的东西。去项,记所有花出去的东西。最后两边必须相等,这叫‘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叶凡言简意赅地解释。
苏清瑶愣住了。
这是什么记账法?闻所未闻!
“你看,”叶凡指着王怀的账册,“他说从码头提了十万石粮食,这是‘来项’。然后发到难民营八万石,这是‘去项’。可他账上记的损耗是四成,也就是四万石,那加起来就是十二万石了!他从哪多变出两万石粮食来的?”
叶凡又指向另一处:“他说损耗了四万石,那这四万石的尸体呢?是沉船了还是发霉了?如果是沉船,打捞记录呢?第三方见证人呢?如果是发霉,销毁记录呢?官府防疫部门的盖印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苏清瑶瞠目结舌。
她只觉得王怀的账有问题,却从未想过可以从这个角度去质询。
这些问题,刀刀见血,直指核心!
“这……这本‘奇门算经’……”苏清瑶看着叶凡画出的表格,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账房经验都学到了狗肚子里,“竟能如此清晰地找出错漏!简直是算学至宝!”
她看向叶凡,原本只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叶大人”的形象,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这男人,不止会打仗,不止会弄来神奇的“传讯符”,竟然还精通如此神妙的算学!
【叮!苏清瑶好感度 5!】
【叮!苏清瑶好感度 5!】
好感度刷屏了。
叶凡心里一笑,看来这专业知识,比讲笑话管用多了。
两人埋首研究,不到半小时,就用这张“奇门算经”的草稿,把王怀账册里的核心漏洞圈出了七八处。
每一处,都足以让王怀掉脑袋!
苏清瑶激动地拿着那张写满批注的纸,手都在抖:“叶大人!有此铁证,我们现在就去州府衙门,告他!”
“不急。”叶凡摇了摇头。
王怀这种老狐狸,敢做假账,就一定留了后手。
果然,一个护卫匆匆跑了进来,神色古怪。
“大人,外面有人给苏主事传话。”
苏清瑶一愣:“谁?”
“不认识,就一句话,”护卫学着那人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同知说了,账房先生,就该有账房先生的本分。算盘珠子拨好就行,手别伸太长,小心……丢了吃饭的家伙’。”
**裸的威胁!
苏清瑶的脸瞬间白了。
她不怕丢差事,她怕的是王怀狗急跳墙!
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个护卫,是凌霜手下的人,也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公子!属下刚刚巡查回报,州府账房外面,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壮汉!看身形步法,都是练家子,像是王怀养的私兵!”
护卫的下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沉。
“他们盯着账房,恐怕……是想动手抢账册,或者杀人灭口!”
威胁之后,立刻就是行动。
王怀的反应,快得吓人!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前有即将压境的禁军,后有一百里外等着救援的公主和追兵,现在,内部又出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桶。
王怀这是要撕破脸了!
一旦账册被抢走或烧毁,他贪墨的罪证就没了。他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叶凡监守自盗。
刺激。
实在是太刺激了。
叶凡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他看向苏清瑶,姑娘家脸颊虽然有些发白,但手里还是死死攥着那几本关键的账册,没有半分退缩。
他又看向凌霜,这位战场女武神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他的命令,仿佛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她只听他的。
一个文官,一个武将。
一个要守,一个要攻。
一个代表着内部的肃清,一个代表着外部的救援。
两件事,都迫在眉睫。
分兵?他现在手里能调动的护卫,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人。
五十人去接应叶轻眉,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人要守住这么大的一个临时营地,还要保护账册和苏清瑶,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不去救叶轻眉,让她落在靖王残部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保住账册,王怀这个毒瘤就会继续蛀空神州府,后患无穷。
叶凡的脑子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
突然,他定住了。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打破了院中的死寂。
“凌霜。”
“属下在!”凌霜的声音铿锵有力。
叶凡看着她,一字一顿。
“你的任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