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八月初的东北,秋意渐浓,十九号影视基地内专为民国戏搭建的职校布景,此刻正沉浸在一片符合剧情的清冷与萧瑟之中。青砖砌成的围墙历经风雨冲刷,颜色深沉,上面攀爬着的枯黄藤蔓在微风中瑟瑟作响;操场边缘,几株粗壮的柳树叶子已然落了大半,残存的叶片在风中摇曳,发出簌簌的悲鸣;校长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表面的油漆早已斑驳剥落,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纹,门旁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卷边的“党国教育部训令”公告,字迹略显模糊。室内,一张老旧的办公桌上,一只白色的搪瓷茶杯正冒着袅袅的热气,为这略显压抑的环境增添了一丝微弱的生活气息,却也恰好衬托出接下来这场“退学诀别”戏码中那份沉甸甸的、无法排解的伤感氛围。
徐梓瑜安静地坐在后台休息区的一张折叠椅上,身上还穿着自己的便服,目光却专注地追随着正在服装师帮助下更换戏服的林溪。林溪换上的是一套极为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民国女学生校服——月白色的粗布上衣,款式宽松,几乎不显任何腰身;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的及膝百褶裙,裙摆没有任何花边或装饰,洗得有些发白,透着一股清贫和纯粹。这身装扮,完美复刻了剧中角色“詹婷婷”最初入学时那简单、干净、不谙世事的模样。“林溪姐,”徐梓瑜轻声开口,手里捏着那份已经被她写满各种表演备注和情绪标记的剧本,“等会儿在校长室那场重头戏,情绪层次一定要把握好。最开始是隐忍,递交退学申请时,手要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展现出内心的挣扎和不甘;等到质问父母墓碑下落时,眼神要瞬间变得狠厉、充满质疑,但整个状态又不能过于外放和歇斯底里,必须收着点演,要符合詹婷婷这个角色长期以来‘习惯性压抑自我情绪’的性格设定。”
林溪对着化妆镜,仔细调整着上衣那略显硬挺的领口,闻言沉稳地点了点头:“放心,梓瑜,情绪线我已经捋顺了。刚才排练时,我和饰演校长的老师也仔细对过戏。他的台词里带有那种旧式师长的规训和看似关怀实则刺痛人心的‘劝导’,我会在他说出那些话时,先选择低下头沉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在心底,然后在他提到‘家里希望你当乖乖女’这个致命点时,猛地抬起头,用最锐利的眼神直视他,抛出关于墓碑的质问。眼泪要憋到那一刻才决堤,这样戏剧冲击力才够强,人物弧光也更完整。” 一旁的服装师姐姐细心地帮她把百褶裙的裙摆拉扯平整,确保每一道褶子都自然垂顺,又悄悄在她裙子的侧边口袋里塞入一小块干净未使用过的、质地略显粗糙的白色棉布手帕,低声补充道:“周导特意交代的,说哭戏的时候,用这种最普通的棉布手帕擦眼泪,比用丝绸手绢更符合民国时期一个普通女学生的身份和家境,让你注意这个细节。”
这时,总导演周导拿着一个便携式扩音喇叭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饰演刘校长和刘波的两位男演员。周导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声音透过喇叭清晰地传开:“大家都注意听一下,今天这场戏,核心主题就两个字——‘蜕变’!”他的目光首先看向林溪,“林溪,你主要负责的是‘诀别’部分。退学这个举动,是詹婷婷与她过去那个隐忍、被动、受人欺凌的自我进行彻底切割的关键一步。所以你的哭戏一定要真实,要有层次,要从最初的强忍泪水、声音哽咽,到最后的情绪崩溃、放声痛哭,要把这个角色心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所有委屈、不甘、愤怒和悲伤,全都淋漓尽致地倒出来!”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徐梓瑜,“梓瑜,你负责的是‘新生’部分。接下来的蒙眼格斗戏,是‘影’这个身份真正觉醒的时刻。哪怕你身上穿着的还是这身代表柔弱学生的校服裙,你的每一招每一式也必须打出属于顶尖杀手的那种果决和狠劲!我要看到极致的反差感,外表越是清纯无辜,出手就越要凌厉致命!”
然后他看向饰演刘校长的老演员:“刘校长,记住你的身份是党国官员,身上要有那种旧式文人的架子,说话拿腔拿调,但眼神里又要偶尔流露出一丝‘时局如此,身不由己’的无奈,你对詹婷婷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的疏离。” 最后,他看向饰演刘波的年轻演员:“刘波,你的戏份关键在反差。前期面对詹婷婷时,要演出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底下藏着的温柔和关心;后期被詹婷婷(影)调侃时,要立刻慌了阵脚,把那种纯情直男的羞涩和不知所措给我精准地演出来。”
他特意走到刘波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仔细叮嘱:“注意一个小道具,你递过去的那块手帕,设定是你牺牲了的战友留下的旧军服改的,所以递出去的时候,动作要轻柔,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珍视,别大大咧咧的;后面拍蒙眼格斗时,你是陪练,要真挨打,做出真实的吃痛反应,但注意保护对手也保护自己,收着点力,别真打重了,重点是突出‘影’在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被放大、在黑暗中反而更具优势的那种战斗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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