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七月初,东北十九号影视基地内,为《谢文栋》剧组精心搭建的民国风格集市布景区,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辰光。盛夏的暑气蒸腾,混杂着各种气味——糖稀在滚烫铜板上焦化的甜香、新鲜菇娘果的清甜、尘土被脚步扬起的干燥气息,以及人群中隐约的汗味,共同织就了一幅喧嚣而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画卷。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两侧,摊贩云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稳坐马扎,手腕灵巧翻飞,琥珀色的糖丝在他指尖流淌,于光洁的大理石板上瞬间凝结成展翅欲飞的凤凰与灵雀,引来孩童阵阵惊叹;不远处,一位头包蓝布巾的大婶守着一筐筐金黄的菇娘果,亮开嗓门用地道的东北方言吆喝着,声音洪亮又透着热络;几名穿着粗布短褂、作脚夫打扮的群演,扛着沉重的布包麻袋在人群中穿梭,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然而,在这片看似寻常的热闹之下,却潜流暗涌,紧绷的弦悄然绷紧。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着,面前的破碗里零星有几个铜板,可他藏在碗底下的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截冰冷的金属短刀刀柄;那个看似寻常、售卖针头线脑杂货的摊主,眼神锐利,总会下意识地用手去触碰中山装内侧的贴袋;就连几个穿着学生装、捧着书本走过的年轻人,目光也时不时地、极其隐蔽地扫向集市深处某个方位。这一切,都精准地呼应着周导反复强调的剧情背景——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暗杀现场,而徐梓瑜饰演的“影”,正以女扮男装的保镖身份,潜伏其中,执行护卫任务。
徐梓瑜此刻正站在一个临时搭设的茶水摊的厚重布帘之后,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她的指尖细细抚过身上这套为她量身定制的男款中山装。深灰色的布料质地挺括,线条利落,立领紧扣,一丝不苟地遮掩住了女性颈项柔和的曲线;上衣胸前对称的两个贴袋缝线工整平整,左边那个内里设有暗层,悄然藏匿着一柄三寸长的特制短刀,右边则放置着一根可快速拼接的折叠式短棍;裤腿被仔细地收束进黑色的长布袜内,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圆口鞋。从背后看去,她身姿挺拔,步履间带着一种书卷气的沉稳,俨然一位清秀文弱的民国男学生。然而,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仍能发现些许不易察觉的破绽:她的肩宽相较于同龄男性略显单薄,转身时衣袂摆动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即便是握拳时,那指关节也透出一种属于女性的纤细感——这正是“影”这个角色精心设计的伪装,既要融入环境不惹眼,又要在关键时刻,能凭借这份“出乎意料”打出致命一击。
“梓瑜,快过来,我们再对一下细节走位!”林溪的声音从茶水摊外传来。她也换上了同款的深灰色中山装,不同的是,她将袖口利落地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旧藤编手提箱(内里巧妙安置着道具手枪和简易急救包),正与饰演谢文栋的男演员低声确认着接下来的动线。周导拿着卷了边的剧本快步走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这身装扮,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扮相非常好!女扮男装的精髓抓得很准,细节藏得妙,既不会让观众一开始就出戏,又能为后续身份揭晓或动作戏份埋下回味点。这场戏我们分两段来拍。林溪,你先上,主要拍跟随谢老板逛街的这种表面松弛感,但重点要演出‘伪装之下高度警惕’的细节——比如,你帮谢老板拎这个箱子时,手指要看似随意,实则始终搭在箱子的暗扣上;和高氏姐妹交谈时,眼神的余光绝对不能离开周围那些‘摊贩’的手和动向。”
说完,他转向徐梓瑜,手指精准地点了点她中山装上那两个看似平常的贴袋:“梓瑜,你接戏之后,遭遇突发袭击时,要充分利用好这身衣服设计带来的优势——短刀从左袋快速抽出,动作一定要干净利落,注意衣襟的摆动,别让它勾挂到障碍物;短棍藏在右袋,对付那些冲上来的杂鱼时,直接掏出来进行范围性的横扫打击,效率比用拳头高,视觉冲击力也更强。记住,高氏姐妹也不是花架子,姐姐高慧敏擅长刚猛的太祖长拳,能正面格挡,妹妹高慧玉的裙里腿专攻下三路,刁钻狠辣。你们四个人的打斗必须打出配合,打出‘互相补位、默契无间’的感觉,不能各打各的,只顾着自己耍帅。”
徐梓瑜认真点头,目光追随着已进入状态的林溪。只见林溪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文栋侧后方,刻意模仿着男性的步幅,步伐迈得比平日更开些,努力掩盖女性行走的习惯。然而,当她们经过那个围满了人的糖画摊子时,她还是下意识地侧身,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为兴致勃勃的高慧玉挡开了一下拥挤的人流,立领下的脖颈线条因为瞬间的警惕而微微绷紧,那双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过周围每一个“摊贩”的双手——他们的手是自然地揣在袖子里,还是紧张地按在腰腹间的隐蔽处?甚至连那位卖菇娘的大婶热情递过来一把新鲜果子时,她都先自然地接过来放到鼻尖轻嗅一下,确认无异后才转递给谢文栋,将那种“女扮男装却难以完全掩饰的细致入微的守护本能”演绎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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