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四月下旬的魔都,晨曦微露。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豪华轿车无声地驶入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专属地下通道,车轮碾过光洁如镜的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车内,徐梓瑜安静地坐在后座,眼前依旧覆盖着那副触感细腻的黑色丝绒眼罩,将外界的一切景象隔绝。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的记忆,模糊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重量。她能清晰地听到身边曾大小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紧张与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动的心脏。
车辆停稳,车门被从外侧打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了进来,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没有抗拒,顺从地借着那股力道下了车。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在某种极为考究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异常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她知道,这不仅是她的脚步声,身旁曾大小姐的高跟鞋声也同样规律地响着,两人步伐一致,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着,走向一个未知的终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香氛,并非普通酒店大堂那种公开区域的暖调香气,而是更私密、更昂贵、带着冷冽木质与稀有香料混合的气息,隐隐透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权威感和距离感。脚下的地毯骤然变得极其柔软厚实,瞬间吞噬了脚步声,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领域。
引路的安保人员在一扇厚重的、带有繁复铜质雕花的实木门前停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推开门,随后便躬身静立一旁,如同融入了背景的装饰。徐梓瑜被轻柔地引着迈过门槛,那股特殊的香氛气息愈发浓郁。紧接着,她感觉到眼罩的系带被小心地解开,遮挡视线的丝绒被取了下来。
视野逐渐适应了光线,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微微一滞。
这是一间极度宽敞、奢华到了每一个细节的总统套房客厅。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枝形吊灯,即便在清晨,也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触目所及,是质感厚重的进口真皮沙发组,光泽温润的红木茶几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具,墙壁上悬挂着抽象派的油画,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艺术感。厚重的丝绒窗帘并未完全拉拢,透过缝隙可以看到窗外魔都清晨的天际线。这里的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顶级资源”所代表的权力与资本的力量。
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主位上的那位,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黑色定制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与压迫感——徐梓瑜立刻认出,这正是业内传闻中手握顶级影视项目生杀大权的知名投资人,聂老大。他旁边坐着一位稍年轻些的男子,穿着质感良好的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更显斯文,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笔,应该是负责项目内容的核心编剧,牛猛。
而曾大小姐,她的眼罩并未被取下,依旧静静地站在徐梓瑜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身形保持着一贯的笔挺,但细看之下,她的肩膀线条似乎比平时更加紧绷,透出一种极力克制的、不易察觉的僵硬。
“徐梓瑜,是吗?”聂老大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在她身上审视般地扫过,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突然接触光线而微微眯起的眼睛上,“早就听人提起过你。《微微一笑很倾城》里,小雨妖妖那几场高难度的打戏,完成得很漂亮,不像个新人。”
徐梓瑜迅速调整呼吸,微微颔首,语气恭敬而不失分寸:“聂总您好。您过奖了,那只是我的本职工作,尽力做到最好而已。”
牛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好奇,他翻开笔记本的某一页,语气相对平和但问题直指核心:“我们看过你的资料,也调阅过一些你的替身作品片段。有一个问题我们很好奇,希望你能坦诚回答——从生物学角度而言,你是一位男性。为什么选择,并且能够长期以女性身份从事替身演员这项工作?更重要的是,是什么促使你愿意以这样的身份,来到今天这个场合?”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徐梓瑜内心深处最敏感、也最坚韧的地方。她沉默了片刻,并非犹豫,而是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再次抬起眼时,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牛编剧,聂总,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生存与立足。我从横店最底层的群演做起,能在这个行业里存活下来,并且逐渐得到认可,依靠的就是‘女性替身’这个身份下所完成的那些高风险、高难度动作戏。这是我的职业根基,也是我目前唯一擅长且能被市场认可的生存技能。放弃这个身份,几乎等同于否定我过去所有的努力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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