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的玉面神探 第52章 千夫所指

宋妍笑着摆手，“莫要多言！守护萧郎君，是本女侠分内之事！”

胡鸣小心提醒一句，“宋娘子，待兄长和陆家娘子成亲，你该作何打算?”

“本女侠是萧郎君的妹妹，即便是萧郎君成亲，我也能住在萧府。萧府那么大，有那么多房间，还要撵人啊。”宋妍冷哼一声，手拿长剑大步走出正堂。

胡鸣歪着头，坐在木椅上，拿起一块糕点，端起一杯刚煮好的热茶品饮，暗自思量：

“几日不见，宋妍已变成兄长的妹妹，以后可不好惹。这个萧府怎么混?”

江义安身穿便服走进正堂，冲着胡鸣招手，“阿鸣，近日军营甚是忙碌，你和政儿过得怎么样?”

胡鸣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江义安，笑呵呵地讲，“这几日医馆不算忙，兄长整日去大理寺，和陆家兄妹在一起，怕是好事将近。还有一事，听叔父讲原中书令江清知来访，兄长躲着不见，江公还是想要认回兄长这个外孙，此事该如何处理?”

江义安一脸愁容，论辈分来讲，江清知算是他的叔辈，见面还要喊一声“叔父”，轻拍胡鸣的手臂，“阿鸣，此事莫要着急，政儿自打出生并未见过江公，我那个可怜的妹妹被逼着与江家断亲。待空闲之时我去见一见江公，好生商量此事。”

胡鸣轻拍胸脯，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江义安，“胡叔，府里的点心全是小侄亲自所制作的药糕，强身健体，口味独特，好好尝一尝。”

江义安轻咬一口，察觉到味道不对，将糕点放在条案上，“你自己吃！药糕害人！”

望着江义安离开正堂的身影，胡鸣拿起糕点慢慢吃，“都不会吃！明明是好东西！药糕强身健体，还好吃！兄长每日都在吃，也没见反胃。”

胡鸣作为一名郎中，日日在萧府拿亲近之人做测验，每日卖出的药糕先在府中试吃，再拿去医馆售卖。对于此种事，萧政早已习惯，每日试吃药糕，身体日益康健，更不愿计较此等小事。

此时萧政独自站在后院湖心亭中，想着过去的旧事，二十多年前萧政的母亲江姝在兴安城遇见刚入禁军的萧碧海，两人一见钟情，江姝执意要嫁于萧碧海，可惜萧碧海早已被河东萧氏逐出家族，在禁军之中只是一名普通的兵士，江清知身为中书省中书令自然不同意此婚事，江姝只能与江家断亲，后嫁与萧碧海，萧碧海因屡立军功一路升迁至右威卫翊府左郎将，二十年来江清知与江姝虽同在京城，并未有任何联系，一直到江姝与萧碧海在颍州城被暗渊阁余孽暗害。

萧政脸上尽是忧愁，不知以何种身份去见江清知，叹息一声，“家父家母虽逝，还留下一个大麻烦。河东萧氏族亲造下的冤孽不止害了家父家母，还害了更多无辜之人。萧碧岚这些恶贼死得不冤！”

胡鸣身穿便服慢步走到萧政身后，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讲道，“兄长，上辈人的恩怨已消散，萧碧岚这些恶人已死，萧碧岚的亲眷皆被杀死，算是报应，一报还一报。河东萧氏既已承认兄长的身份，便是新生。只是江公那边兄长若是不愿认这门亲，无人会有怨言。兄长要想得开。”

萧政一时犹豫，不想做出决定，一摆手，“先勘破白云观白骨案，到时亲自登门去见江公了结这段情缘。人人做事之时皆自私自利，事后后悔，皆以为补偿便能抚平曾经的伤痛。世道如此，令人心寒。”

“兄长莫怕，今生今世有我在，兄长不必担忧！”胡鸣呵呵一笑，“幸好陆家并未学当年的江家落井下石，依然愿意帮扶，还认下当年的婚约，现下陆家女是兄长的良人，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萧政靠在胡鸣的肩头，真想笑，一时又笑不出来，轻声说道，“这辈子的事说不清，走一步看一步，还有人说我只能做个富家翁，说不定能做一个文臣之首呢。谁也说不清这些事，先做好眼前之事。若你看上哪家贵女，本学士去向皇后姑母帮你说媒。我们阿鸣可是三品大将军的遗孤，京城哪家贵女敢轻视。”

“少来打趣我！”胡鸣嘟着嘴，“我还没遇到良人！别忘一件事，在萧府我也是主人。”

这一夜萧政深感苦闷，先将胡鸣送回房间，独自回到书房，拿起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着白云观白骨案的线索，低声分析，“案子发生于一年前，依照白云观道士济明的口供，一年前一个自称玉郎君的人带着两名好友去白云观游玩，当夜三人留宿白云观，有人杀死玉郎君，或为财，或为利，或为名，或为其他，尸体被人埋在三清殿前银杏树下。若能确认死者的身份，便能所定凶手的搜捕范围。以大理寺在兴安城的探查能力，查到三名留宿白云观之人的身份易如反掌，明日要尽快确定那具白骨的真实身份。只要确定其真实身份，顺着正常的办案思路定能快些勘破此案。白骨案的幕后真凶定是千夫所指之人。”

“一年前这个时节正是春闱前后，一众秀才来京参加科考，这些秀才有人中榜，有人落榜，若玉郎君是落榜秀才，认识他的人定然不少，在兴安城定能找到熟识之人。翰林院中有不少上榜进士候旨授官。这个案子背后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萧政想不通这个案子，轻轻吹灭书房的烛火，独自躺在软榻上，在兴安城这些时日没人敢正大光明地进入萧府行刺。试想一下，谁若敢在平康坊找萧政的麻烦，那京城的禁军定然不会放过这些人。萧府虽是萧政的府邸，右威卫翊府右郎将江义安也住在萧府，萧府还有十几名曾上过战场的老兵，后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练武场地。

第二日卯时萧政带上宋妍坐上马车赶往大理寺，按例今日不用上早朝，此时大理寺署衙大门前聚拢一大堆人，皆是前来辨认白骨真实身份之人。吴清河出现在大门前迎接萧政和宋妍，萧政刚坐下马车，低声问了一句，“翰林院林庐生可传到大理寺?”

吴清河躬身施礼，“萧大人，林庐生已在后衙西厢房等候，陆少卿正在接待。”

萧政笑着摆手，“前面带路！”

宋妍笑着问道，“翰林院这些人这么清闲，此中会不会有猫腻?”

“先进去看看！”萧政和宋妍一前一后走进大理寺署衙，自从白云观白骨案公开后，兴安城百姓皆热心于帮助大理寺破案，陆云卿在恍惚间看到破案的希望和光芒。

萧政轻轻推开后衙西厢房的房门，一抬头看到陆云卿正在和一名年轻人在闲聊。这名年轻人长得像一个人，萧政一步步走近他，低声问道，“本学士是萧政，协助大理寺探查白云观白骨案。敢问你是何人?”

这名年轻人是林庐生，河东金州人士，一身锦缎华服，看上去就是世家大族子弟。林庐生站起身打量着萧政一番，躬身行礼，“萧学士，小生听闻萧学士出身于河东萧氏，是河东萧氏嫡长孙，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小生乃是去年春闱进士林庐生。”

萧政板着脸，“坐下说！”看了一眼陆云卿，“陆少卿，可曾问明一些问题?”

陆云卿摇着头，拉着萧政坐在条案前，笑着讲，“还没问，昨夜小妹睡得太晚，今日还未醒来。林庐生刚传到，正好一起问话。”

衙役吴清河在旁在做记录，宋妍坐在一旁低头喝茶。

萧政拿起条案上的死者画像递给林庐生，大声质问：“这是白云观白骨的头骨复原画像，你可认得此人?”

林庐生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大叫一声，“啊！”

“林郎君，此人你可否认识?”陆云卿大声发问。

林庐生脸色苍白，摇着头，表示不认识。

萧政挥手示意，吴清河将白云观头骨复原后的头像放在条案上，“两位大人，这就是白云观复原的死者头骨。好好看一看！”

林庐生看到头骨吓得瘫倒在地，手指头骨，“是他！是他！”

“是谁?”萧政大声问。

陆云卿搀扶起林庐生，低声讲，“林郎君，你认识死者，死者有冤屈待申，你若想死者安息，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萧政叹息三声，“本官没想到你竟然是死者的好友！你考中进士在翰林院静候圣人授官，而你的好友落榜还遭人杀害，冤屈难申，你还脸面坐在这里。”

林庐生埋头低声哭泣，用手擦着眼泪，轻声讲述：

“他是河东金州人士，姓于名皓，字恩杰，去年春闱之时小生与杨怀毅、于皓一同住在寿康坊的济阳客栈，春闱过后小生有幸考中进士，杨怀毅和于皓不幸落榜，那日我们仨人约着一同去白云观游玩，白云观的香火鼎盛，当日在白云观玩到天黑，此时城门已关，只能留宿在白云观。白云观的一名小道士安排了三间客房，一人一间，当夜我睡得早，于皓和杨怀毅睡得晚，一直到第二日卯时才醒来。待我醒来，并未发现于皓和杨怀毅的踪影，一名小道士告诉我杨怀毅早已离开，并未发现于皓的身影。我又去两人客房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任何痕迹。待我回到兴安城，便接到萧侍郎的帖子去赴约，后来再也没有听到两人的任何消息。我们三人同是河东金州交县人，一同在县学读书。”

“哪个萧侍郎?”萧政低声问。

“吏部右侍郎萧大人！”林庐生直接回答。

陆云卿拿出一些诗文手稿递给林庐生，低声问道，“这些是谁的字迹?谁的诗文?”

林庐生翻阅着这些诗文手稿，“这是于皓的诗文和字迹。山泽通气绕星罗，四象璇玑转斗柄。五行生克化弦歌，万象森罗掌上观。这是于皓的文风。”

“林郎君，可愿画出杨怀毅的全身画像?”陆云卿低声问。

林庐生默默地点头，在一张白纸上用毛笔画出杨怀毅的画像，一共三张。

萧政拿起杨怀毅的画像看了一眼，吴清河将录下的证词交给林庐生签字画押，亲自送林庐生走出大理寺。

陆云卿和萧政坐在西厢房的条案前，宋妍站在一旁低声问道：“陆少卿，萧学士，白云观道士的证词与林庐生的证词可证明死者为落榜秀才于皓，凶手是谁?林庐生?杨怀毅?还是两人合谋?”

陆云卿沉思片刻，“萧郎君，这些证词本少卿已派衙役去逐一核实，本少卿亲自带人去寿康坊济阳客栈探查，吏部右侍郎萧大人那边需萧郎君亲自去。”

“河东道金州！”萧政低声说，“那里曾是家父的桑梓之地！河东萧氏祖祠便在金州城中。”

宋妍“啊”地大叫一声，“萧郎君，你还去见萧侍郎吗?”

萧政不敢去想过去发生之事，双眼含泪，紧攥双拳打在条案上，“萧伯达毕竟是萧氏族亲，我去核实林庐生的证词。”

陆云卿于心不忍，喃喃地说，“萧兄，本官不是有意提起此事！”

萧政不停地摆手，心中依然在害怕，“此案查到这里令人害怕，惊恐，竟然把河东金州和萧侍郎牵连进来。若萧侍郎与此案相关，本学士便要避嫌，必须要退出对此案的调查，这次查案的功劳会落到陆云卿头上。”

宋妍拿起条案上的一张杨怀毅的画像，轻叹一声，“这个人长得好生怪异！”

“哪里怪异?”这是陆清颜的声音。

陆清颜大笑一声出现在西厢房，“看来今日查案大有收获，大哥，萧郎君，为何是这副表情?今日有何安排?”

陆云卿拉着陆清颜坐到条案前，笑着说道，“今日大理寺要去核实两名证人的证词，若证实证词为真，便可确认白骨的真实身份。今日午时过后小颜陪着萧郎君去拜访萧侍郎！”

“哪个萧侍郎?”陆清颜好奇地问道。

宋妍在旁笑着答话，“萧郎君的叔父，吏部右侍郎萧伯达，陆姐姐未来的叔父！”

“快去叫人准备午食！”萧政独自咕咕叫，冲着陆云卿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