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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73章 火种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雷雨在草庐外翻涌如怒海。

辛弃疾站在檐下,雨水顺着竹杖尖儿连成线,将手中浸透的密信砸出一个个小坑。庐州告急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却像四把淬毒的刀,扎得他眼眶生疼。

范如玉的手搭在他臂弯,温软的帕子轻轻擦着他后颈的雨水:你背上的箭伤才结痂,前日换药时还渗血。她声音发颤,指尖触到他青衫下凸起的骨节,就算要做什么,也等雨停了——

这雨停不得。辛弃疾突然转身,雨水顺着发梢溅在她额角。

他望着北方,瞳孔里映着闪电的碎光,金军前锋突袭庐州外围,守将连求援信都写不连贯。他屈指叩了叩密信,你看这墨色,前半段是墨笔,后半段是血写的。

范如玉凑近,果然见光州急奏四字是寻常墨色,后面庐州告急急字拖出一道血痕,像条垂死的蛇。

她喉头一紧,却见他指尖抵着眉心,闭目时睫毛剧烈颤动——这是他用过目不忘金手指推演时的模样。

庐州东倚大别,西临淮水。他声音低哑,像老松在风里开裂,金军若主力压境,必走淮水水道;如今只派前锋,定是偏师扰袭,想引我江防主力北援,好让真正的伏兵从黄州登陆。他睁眼时,眼底燃着淬过冰的火,若我无动于衷,庐州百姓要遭屠;若仓促调兵,正中其虚引实伏之计。

范如玉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他发间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济南城头,他也是这样站在箭雨中,说我要为中原百姓争口气。

那时他腰悬吴钩,如今只有竹杖,但眼底的光,和当年分毫不差。

去取笔墨。辛弃疾突然转身,竹杖点地的脆响盖过雷声,再把我藏在梁上的旧军令拓本拿来。

小满抱着铜墨盒冲进雨幕时,范如玉已踮脚取下梁上的布包。

拓本展开,是辛弃疾任湖北转运副使时的签押笔迹,墨迹虽淡,笔锋仍如刀刻。

他提笔蘸墨,手腕却顿住——并非伤重,而是在斟酌。

不署名。他突然道,用竹片刻三更火起,五更火灭八字。竹刀刮过青竹的沙沙声里,他低笑,周海蛟在江州管水军,最懂字诀。

三更烧芦苇荡虚张声势,五更灭了引金军来追,正好撞进他的连环船阵。

范如玉看着竹片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忽觉喉间发甜。

她想起半月前周海蛟来送山货时,悄悄塞给她的鱼干——那是水军都头才有的河鲜,分明是借送山货探听辛弃疾近况。

如今这竹片,便是他等了半月的令箭。

再拟一道调粮令。辛弃疾将竹片塞进油纸包,仿转运使笔迹,令庐州仓放米三百石,分与沿江民夫,就说防秋汛急筑堤岸他抬眼时,雨幕里闪过他年轻时点兵的影子,米粮一动,金军细作必来查探;百姓得粮,自然愿帮着守江。

范如玉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背上还留着前日替山民接骨时的药渍,此刻却烫得惊人。我让绿芜带药箱去临安。她轻声道,顺路去江州,把《守江民议录》交给刘十八。

辛弃疾低头在调粮令上按了个泥印——不是官印,是他常用的私章,那本册子里有簰洲布防旧图,还有百姓自发运木石守江的事迹。

刘十八是寒营老卒,最懂兵民一体四个字。

绿芜裹着蓑衣出门时,雨势稍弱了些。

她腰间的药箱撞在竹门上,发出的一声,像战鼓的余音。

范如玉站在檐下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青灰融入雨幕,才转身回屋。

三日后的清晨,山雀在松枝上扑棱着抖水。

辛弃疾正用竹片挑着药罐里的黄芪,忽闻院外马蹄声碎。

小满掀帘进来时,发梢还滴着水,掌心躺着块油布包:周都头的密报,藏在鱼肚子里。

展开油布,是张被江水浸得发皱的纸,字迹却力透纸背:庐州细作现形,李铁头已擒;金军前锋疑南岸有伏,暂缓推进。最后一行字被墨点晕开,隐约是江州茶坊有说《辛公守江记》者。

好个李铁头。辛弃疾将纸页按在胸口,想起当年在山东义军时,这个猎户出身的汉子总说细作的耳朵比兔子灵,可鼻子比狗还馋。

调粮令一下,庐州仓前飘着新米香,细作能不来?

范如玉捧着茶盏的手顿住。

她昨日派去江州的绿芜还未回,茶坊的说书人却已开唱——定是刘十八那老卒,带着百人老卒在江畔焚香盟誓时,被百姓看了去。

如今辛公虽去,策未废也的话,怕是比快马传得还远。

阿爹你看!小满突然指着窗外。

山脚下的官道上,一群戴斗笠的百姓正往庐州方向走,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挑着土筐,最前头的老汉举着面破旗,旗上歪歪扭扭写着二字。

辛弃疾扶着竹杖走到阶前。

晨雾里,那些身影渐渐清晰,有白了头的老妇,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娃,连瘸了腿的铁匠都柱着铁砧一颠一颠地挪。

他们经过草庐时,有个小丫头突然跑过来,往他脚边塞了个热红薯:阿娘说,辛大人的米救了我弟弟的命。

范如玉蹲下身,替小丫头理了理被雨打湿的发辫。

她抬头时,正撞进辛弃疾的目光——那眼里有泪,却笑得像二十岁时在耿京帐下看第一面军旗升起。

当夜,草庐里飘着松脂香。

辛弃疾将新写的《御金三策》第二十四页卷进竹筒,火漆封好时,竹节裂开道细纹,像道要破茧的痕。无令而令行,无兵而兵聚;火种不熄,终成燎原。他轻声念着,将竹筒塞进梁上的暗格里。

忽闻山外马蹄声碎,由远及近。

范如玉刚要吹灭烛火,却见他摇了摇头,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守江民议录》:不是黑鹞子。

马蹄声在草庐外停住。

有个沙哑的声音隔着篱笆喊:辛大人,江州来的——说书先生要讨篇新话本!

辛弃疾掀帘出去时,雨已经停了。

东边的云层里漏出半轮月亮,照见篱笆外站着个穿青布衫的说书人,肩上的醒木袋还滴着水。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扛着扁担的青年,眼睛亮得像星子。

要听什么?辛弃疾望着他们,忽然笑了。

范如玉站在门内,望着丈夫的背影。

月光下,他的影子比雨夜里更挺拔,像株被雷劈过却不肯倒的老松。

山风卷着松涛声滚来,她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是往草庐来的,是往临安去的,带着辛元嘉令行千里的消息,正撞进某个深宅大院的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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