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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434章 灯灭了,影还在走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春深三月,带湖桑林新叶初展,竟如金箔铺天,满山遍野皆作清辉。

晨光穿林而入,碎影斑驳落于青石小径,恍若千军万马踏金甲行于雾中。

村民早已不惊,反倒将落叶拾起,晾干压平,夹入书册,赠予赴考学子——“此非寻常草木,乃辛公遗意所化。”

村中有小儿染疾高热不退,昏沉间口呼“醉里挑灯”,家人无策,只得取一片金叶覆其额上。

当夜,孩童忽安,次日清晨睁眼,唇齿微动,喃喃背出《破阵子》全篇,声虽弱,却字字清晰。

邻人闻之骇然,问医者何故。

老村医捻须不解,只道:“脉已平,邪气自退。”范如玉立于院外,听罢轻语:“不是叶治病,是心信了。”

她手中正捧着一方旧布,包裹着半截残笔与几页焦边词稿。

风吹过檐角铜铃,她仰头望向桑林深处,目光似穿过了几十年风尘——那一场火,并未烧尽什么;反而让某些东西,在人心底扎得更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临安城南,书肆深处烛影摇红。

辛小禾俯身整理一叠泛黄旧籍,指尖忽触到一本残卷,《乾淳旧事》封皮剥落,内页松散。

他正欲归家,一张绢纸悄然滑落。

拾起一看,竟是手抄词稿,墨色陈旧,字迹陌生,却不失骨力。

抬头题签四字赫然在目:辛元嘉遗音。

他心头一震,几乎脱手。

爷爷的名字,从无人敢提。

他曾听祖母低语:“朝廷忌讳‘北伐’二字,连他的文集都难存世。”可眼前这纸,笔锋断处犹带怒意,转折之间隐有剑鸣,分明是那年带湖草堂灯下磨砚之声的延续。

“掌柜!”他急唤,“此稿何处来?”

掌柜踱步而出,瞥了一眼便伸手收回,语气淡漠:“非卖品,客寄之物,不得翻阅。”

“谁寄的?何时来的?”

“说了你也不识。”掌柜摇头,“每年清明前后送来一册,无名无姓,只留一个陶灯为凭。”

辛小禾怔住。陶灯……正是他离家那夜埋下又挖出的那一盏。

夜深人静,书肆闭门。

他悄悄取出随身携带的半块残墨砚——那是爷爷当年写《美芹十论》时所用,边缘崩裂,墨池干涸多年。

他以指腹蘸水,轻轻研磨。

起初无声,继而一股幽香缓缓逸出,如松烟凝魂,又似铁血回肠。

就在墨香升腾之际,案上词稿竟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之手掀动页角。

更奇者,纸上原本静止的墨字,隐隐浮现血丝般的纹路,由点成线,由线成脉,竟似与砚台共鸣。

这是血脉里的记忆醒了。

爷爷从未真正归隐,他的词不是写给君王看的,而是刻进时间的裂缝里,等着某个深夜,某双手,某一点墨香,唤醒它继续走完未竟之路。

同一时刻,北固亭畔风雨欲来。

张阿艾率十余童子重修亭基。

他们不用砖石,只采山土混稻草夯筑,再以陶灯为基,每盏底部皆亲手刻下“传”字。

孩子们不知其义,却知此事庄重如祭——因刘石孙曾言:“灯不在亮,在有人肯点。”

完工当夜,乌云压顶,雷声隐隐滚过江面。

众人纷纷避雨离去,唯张阿艾独留亭中,跪坐檐下,双手抱膝,目视前方野艾丛生之地。

忽然,一道清金色火焰自艾草根部燃起,既不灼人,亦无烟气,只静静照亮亭壁。

光影晃动间,墙上浮现出一行队伍——非一人,而是数十、上百,皆披残甲,手持长灯,面容模糊,似被岁月抹去五官,唯有步伐整齐如一,踏着无声鼓点,缓缓前行。

张阿艾不曾起身,亦未惊惧。

他只是低头,额头轻触地面,低声说道:

“你们也记得,就好。”

火光渐熄,风雨终至,席卷天地。

而那盏盏陶灯,虽未点燃,却在泥泞中静静伫立,底刻“传”字朝天,宛如誓言扎根大地。

数日后,刘石孙巡至碑前,忽见野艾周围泥土微湿,除昨夜雨水外,另有数道足迹浅印,深浅不一,方向各异。

他蹲下细察,眉头微蹙——这些脚印并非本地粗麻履所留,倒像是远途跋涉而来,鞋底沾着江北沙砾与异乡苔痕。

他沉默良久,终未追寻。

只是转身回屋,取来一块青石,在碑侧空地缓缓放下。

石面未雕龙凤,亦无铭文,仅以铁尺轻凿一角,留下一道浅痕,似待来日填字。

风穿过桑林,金叶轻响,如同千百人同时翻动一页旧稿。

而在某片尚未展露的嫩叶背面,一圈环形脉络正在悄然成形,未成字,却已有声。

第435章 同归

北固山下,春雨断续。

碑石静立,苔痕如织,唯有碑侧新添的一方矮石,在湿泥中显出几分生硬的轮廓。

那“同归”二字,笔画浅而直,无雕饰,却似有千钧之重,压住了风过时欲起的尘念。

刘石孙拄杖巡碑,足音轻踏泥泞。

三年来,他已习惯清明前后踏此小径——不为祭扫,只为确认一件事:是否又有人来过。

果然,碑前泥土微陷,几道陌生脚印交错其间,深浅不一,步履蹒跚,却方向一致,皆朝碑而行。

鞋纹粗粝,非江南所用麻履,倒像是江北流民或边军遗卒穿惯的草绳编底,鞋尖还沾着半凝的黄沙与干枯的艾叶碎屑。

供品亦如往年:三枚焦黑粗饼,一角陶壶盛浊酒,酒液早已渗入土中,唯余一股酸涩气味,在雨后潮湿里隐隐浮动。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鞋印边缘,触到一丝异样——某只左足的印痕略偏外侧,显然是腿有旧伤,行走时需借力右足。

这步态……他心头一颤,忽忆起三十载前滁州战场上,一名都头率残部夜渡清河,断后时中箭坠马,仍以刀拄地,喝令部属先行。

那人姓陈,山东东平人,战后杳无音信,军册记为“殁”。

刘石孙缓缓起身,不再追寻足迹去向。

他知道,这些人不来见活人,只来拜死魂。

他们不敢登堂入室,不敢留名题字,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碑文——因那上面刻的不只是名字,是朝廷不愿提起的过往,是被“隆兴和议”轻轻抹去的血书。

他回屋取来铁凿与青石,在“同归”旁再凿一寸,将石面磨平。

不刻姓名,不纪年月,只待将来有一双陌生的手,也如此这般,默默放下一块石头。

当夜雷云复聚,风雨未至,天地间却有一股沉郁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石孙执灯巡碑,忽见碑阴之下,坐一老者。

布衣褴褛,发如乱草,怀抱竹篮,篮中数片金叶泛着幽光,似从带湖桑林深处采来。

老者不语,只缓缓起身,将金叶逐一埋入碑根四周,动作极轻,如同安放婴孩。

而后转身,踏着泥水而去,步履虽缓,却不回头。

刘石孙未唤,未拦。

灯影摇曳中,他看清了那背影——左肩微倾,右腿拖行,正是当年滁州阵上那一道伤痕的印记。

“您……是陈都头?”他终是低问一句。

老者脚步微顿,风穿过林隙,吹动他破袖飘荡,却无人应答。

лnшь远影渐没于雨雾,唯余泥地上两行浅印,很快被夜露吞没。

同一时刻,带湖草堂。

范如玉独坐灯下,手中轻拭一盏旧陶灯。

此灯自辛元嘉归隐以来,从未熄灭,灯皿深处常有清油自生,传说乃桑心化脂,天地共养。

可今夜,她指尖拂过灯芯,竟觉干涩——油尽了。

她不动声色,未添一滴油,反捧灯而出,置于院中新植桑树根畔。

树初长三尺,嫩枝含露,根系盘错如脉络交缠。

她将灯皿嵌入土中,喃喃道:“你照过他写《美芹十论》,照过他挑灯看剑……如今,该换人点了。”

次日晨曦初透,仆童惊呼:灯皿中竟浮起一层清液,非油非水,映光呈碧。

更奇者,液面微漾,倒影全非人脸,而是千百孩童伏案诵读之影,唇齿开合,齐声吟咏《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声如细泉汇川,悄然漫过庭院。

范如玉立于檐下,目光悠远。

她转身望向竹林深处,辛元嘉正倚杖而立,白发萧然,眉宇间风云已息。

他手中握着旧日剑鞘,鞘身斑驳,藤蔓悄然攀附,一缕新藤自鞘口蜿蜒而上,缓缓缠绕柄端,宛如结成同心之扣。

她轻声道:“灯要换了。”

老人点头,不语,唯目视那藤——缠得愈紧,便愈像一道誓约,无声扎进时光深处。

风起,桑叶簌簌,如翻万卷遗稿。

而在千里之外的驿道上,一匹瘦马踏着暮春残雪,缓缓南行。

马上人披蓑戴笠,怀中一卷残书,封面依稀可见“陆游”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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