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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386章 字在孩子肚里藏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三更已过,万籁如死。

州城内外,火把连营,铁靴踏地声由远及近。

周秉文亲率差役百人,分七路扫荡村落,凡有纸灰残迹者破门而入,妇孺跪地哭嚎之声隐隐传来。

一时间,鸡犬惊飞,炊烟断绝,乡野如陷炼狱。

药庐中灯火未熄。

辛元嘉立于窗前,袖中灰纸第三次轻颤,脉动急促如鼓点敲心。

他眸光微闪,醉眼照世悄然开启,文脉先觉如蛛丝密布,自心头蔓延而出——三十里内,三十七处气息起伏,皆与《耕战三字经》的韵律共振。

唯七道声息沉稳深邃,如古井无波,却暗藏雷霆之机。

“来了。”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

陈砚耕推门而入,发梢带霜,喘息未定:“东村十三童已集齐乱坟岗,西田、南坡两处也已就位。唯北林张小砚尚未归报。”

“不必等他。”辛元嘉转身取下墙角竹笠,“传令:子时三刻,尽赴后山‘藏真洞’,不得持灯,不得言语,以掌温相认。”

话音落,人已出户。身影没入夜雾,如一缕孤魂渡江。

山道崎岖,寒气刺骨。

辛元嘉步行在前,足不沾尘,每一步落下,金手指便感知一次大地震颤——那是孩童们赤脚踩在冻土上的细微回响。

他们或扶老母,或背幼弟,一路沉默前行,仿佛奔赴一场无声的誓约。

藏真洞深藏崖腹,入口隐于藤蔓之后。

洞内石壁湿润,冷风穿隙,如泣如诉。

三十七名童子围坐一圈,衣衫单薄,面色青白,却无一人出声。

唯有呼吸交错,如潮汐起落。

辛元嘉缓步走入中央,立于一块扁平青石之上。

他闭目,双掌轻按石面,神识沉入地脉——

刹那间,三十七道气息尽现眼前。

其余三十,诵读尚在唇齿之间,如风拂水面,波澜浅浅;唯七人,声未出口,意已入髓。

当念至“兵不练,家不防”六字时,喉结微动,胸腔共鸣如钟鸣谷应,气息下沉直抵丹田,竟与当年岳家军操演阵法时的吐纳节奏分毫不差!

他猛然睁眼,目光如电扫过人群。

“李二牛、赵阿禾、孙九儿、周满囤、吴小盏、郑跛子、柳芽儿——出列。”

七童起身,年纪最小者不过六岁,最大亦未逾十。

其中柳芽儿为盲女,双眼覆着旧布,却挺直脊背,指尖紧扣膝上灰纸。

“你们七人,”辛元嘉声音低沉而清晰,“已将策论刻入骨血,非记于脑,而是生于心。从今往后,汝为‘传灯者’。火种若灭,尔即为焰;文脉若断,尔即为续。”

众童肃然跪地,额头触石,无声应命。

洞外忽有枯枝断裂之声。

辛元嘉不动声色,神识微探——是张小砚。

少年伏于崖畔荆棘丛中,浑身湿透,怀中紧抱一只油布包裹。

他原奉周秉文之命监视此会,欲录童子言行以作罪证,却亲眼见那盲女柳芽儿仅凭耳听一遍,竟在黑暗中复述出《守淮策》所载“水门伏兵图”的全部方位——东南缺角可伏弩手三百,西北暗渠宜藏火筏十艘,字字精准,如亲见图卷。

那一刻,张小砚的心狠狠一坠。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不过是条看门犬。

可此刻听着那些稚嫩嗓音诵出“民为邦本”,看着盲童以指尖划地绘出战阵,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读书人不死,是因为有人肯替亡者开口。”

他咬破嘴唇,连夜潜入提举司文书房。

趁着巡更换班之际,撬开铁柜,取出那份尚未盖印的《禁童识字令》抄本。

正欲离开,忽闻脚步逼近,情急之下翻窗坠入枯井。

井底积雪盈尺,寒气刺骨,他在黑暗中蜷缩良久,终于颤抖着撕下一页空白信笺,蘸唾为墨,写下八字:

令未发,但已在刻板。

随后将密令裹石投入井心淤泥深处。

此时,药庐内烛火摇曳。

辛元嘉指尖轻抚新送来的油布包,未拆封,仅以掌心贴纸背三息——顿觉一股焦油与松香混杂的气息渗入神识。

他冷笑:“火油熏蒸,伪作旧痕,欲栽赃我私藏**、煽动童蒙……好一个周秉文。”

他即刻唤来胡存真:“你明日一早携《守淮策》残卷出城,走西岭小道,埋于城外古墓石椁夹层。椁口以糯米浆封死,再覆青苔石粉,务使千年不腐。”

又召陈砚耕入室,低声授计:“教七传灯者,将兵策化为‘耕牛戏’。牛角指山,便是敌来路;犁尾扫地,即是伏兵处。嬉笑之间,战略入心,纵差役搜查,只见童戏田垄,岂能识其真义?”

陈砚耕领命欲退,忽问:“若将来无人再识字,这些孩子……还能记得吗?”

辛元嘉望向窗外。

天边仍黑,但东方已有极淡的一线灰白,似刀锋初露。

他缓缓道:“字可焚,纸可毁,但人心一旦记住,便如种子入土。风吹不散,火烧不绝,雨打反催其生。”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鸡鸣第一声。

洞中童子已悄然入睡,头靠头挤作一团,如同麦田里依偎过冬的幼苗。

唯有七名传灯者仍在默诵,唇齿轻启,声若游丝,却字字如钉,深凿进灵魂深处。

辛元嘉伫立洞口,望着群山沉睡的轮廓,袖中灰纸再度微颤——

这一次,不是来自哪一名孩童。

而是三十里外,某间密室之中,刻刀正缓缓切入木板,发出极细极冷的刮擦声。

像蛇蜕皮,像刃出鞘。

次日辰时,霜气未消,村塾前的土场已热闹起来。

十余童子赤足踏泥,手持竹枝驱赶一头老牛,口中咿呀有词,笑声清脆如檐下冰裂。

那牛角上绑着两片破布,一红一白,随步伐晃动,竟似军旗招展;犁尾拖地划出浅沟,恰与田垄交错成网,暗合水陆走势。

差役头目王五领人巡至,见此情景,倚杖而笑:“你们在玩什么?”

一个瘦小男童仰头答道:“教牛认路,防狼咬崽。”语罢还拍了拍牛背,一本正经道:“东坡有伏狼,得绕着走。”

其余孩童纷纷应和:“南洼草深藏猛兽!”“西林风响须警觉!”声音稚嫩却齐整,仿佛排练多时的游戏。

王五俯身细看地上痕迹——沟壑纵横,弯折处皆有规律,似无意,又似藏机。

他皱眉欲问,却被身边副手拉住:“不过是乡野小儿戏耍,何必较真?提举司昨夜搜了一宿,连半张字纸都没捞着,若再为这等事扰民,回去怕不好交代。”

王五冷哼一声,挥手带人离去。

尘烟渐远,场边古槐后,辛元嘉缓步踱出。

他并未靠近,只立于风中,双目微闭,金手指悄然展开——三十里内气息流转尽入神识。

七名传灯童子虽散于各处,然呼吸起伏竟如一人吐纳,节奏森严,暗契兵律。

每至“伏兵”二字,无论口诵与否,七人心跳皆微一顿,宛若共执一剑、同握一令!

他袖中灰纸轻轻一震,非因火焚之危,而是文脉共鸣所致。

那一刻,他忽觉胸中块垒尽化清泉,眼底竟泛起一丝久违的温意。

“字不在纸,”他低语,声音轻得像落叶坠潭,“已在孩子肚里藏。”

话音落时,天光正破云而出,照在那些嬉戏的身影上,仿佛为稚童披上了无形铠甲。

而此时,临安宫禁深处,铜壶滴漏声慢。

宋孝宗独坐偏殿,手执北境边将密奏,忽觉墨迹之间有异——“禁童识字”四字竟如活虫般蠕动,由浓转淡,继而重组为“民之所向”,蜿蜒爬入御批空白处,形如藤蔓攀壁,却不损原卷分毫。

龙颜不动,唯眸光一闪。

良久,他提笔轻圈此句,未加一字评语,反召内侍近前,低声吩咐:“周秉文所呈《禁蒙令》密折,归档‘天机’匣,永不启封。”

内侍领命退下,殿中重归寂静。

烛火摇曳间,那“民之所向”四字缓缓隐去,如同沉入深潭的星影,不留痕迹。

三更梆响,江上传来七声悠长夜哨——七长者,乃“令将刻板”之警。

辛元嘉闻声起身,取《山河灯录》新篇一卷,封面无题,内页皆空,唯第三页以朱砂暗书八字:“言可禁,声可堵,心不可锁。”

他踏月而出,行至荒祠残碑侧,掘土三尺,将书深埋,并以纸代笔,在碑背刻下一联:

“千灯灭处犹存焰,一脉孤传自有根。”

风穿碑隙,似有回响。

而在某座幽暗书房中,油灯突爆一花。

案前人影猛地站起,手中密报滑落于地——

那是从临安快马递来的消息:

“天机匣封令已下,‘禁童识字’策……终不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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