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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335章 春禾听土声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霜气未散,晨光初透,新垦的田垄如刀劈浪涌,在荒原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泥土翻卷,黑褐如墨,湿气蒸腾间裹着久眠地底的腥香。

百姓们赤足踩在冻土边缘,锄头握得发紧,却无人敢先动一犁——东坡已插下早种之标,西涧仍立“待时”之牌,两处田亩相距不过半里,却似隔了春秋两界。

老农师许耕石拄着一根榆木杖,站在高坡之上,花白胡须随风轻颤。

他眯眼望着那排竹片标旗,口中喃喃:“辛公虽诚,却不识‘惊蛰不过,谷种不入’。逆天而行,徒劳伤地。”声音不高,却如石落静潭,激起层层涟漪。

几个年长农夫闻言点头,低声议论起来。

辛弃疾立于田头,青袍未换,袖口沾泥,掌心裂口犹渗血丝。

他听得清楚,却不辩驳,只微微一笑,转身对亲兵道:“依昨夜所察,东坡地脉温润,阳气已动,可播早秧。令军士先耕三亩,以身示范。”

众人愕然。

这等节令之争,向来由老农定夺,何曾见官员凭“所察”二字决断?

可辛公三日破冻、亲执锄犁之事早已传遍四乡,连病牛识土都成了奇谈,如今再出非常之举,反倒没人敢公然违抗。

三日后,天光微明,春禾随母亲提篮送饭而来。

她是流民孤女,双目失明,却自幼随母拾荒于废田之间,靠嗅土辨墒,竟练出异能。

行至东坡田畔,她忽驻足,仰鼻轻嗅,眉梢微扬:“娘,这土香带甜,像是阳火升了……可早种。”

母亲一怔:“你又胡说什么?”

春禾摇头,脚步轻移,又往西涧走去。

刚近水岸,她猛地顿住,蹙眉道:“此处湿腥重,阴气压根,再等七日方可下种,否则苗枯根烂。”

话音未落,范如玉正巧从后方走来,手中捧着一碗热粥,本欲递给丈夫。

她听得真切,心头猛然一震——昨夜灯下,辛弃疾伏案推演地脉走势,指着舆图低语:“东坡阳脉通井,可抢种;西涧阴渠未畅,须候春雷。”一字一句,竟与盲女所言分毫不差!

她凝视春禾片刻,只见那女孩虽目不能视,神情却清明如洗,仿佛大地之声尽入其心。

范如玉悄然退步,转身寻辛弃疾。

此时辛弃疾正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触新翻之土,闭目沉神。

他运转金手指“地脉通心”,感应地下水流走向、热力分布,忽觉脑中景象清晰如绘:东坡之下,活泉暗涌,暖意融冰;西涧则淤滞成洼,浊水难泄。

正欲下令调整灌溉次序,范如玉匆匆而来,低声将春禾之言复述一遍。

辛弃疾睁眼,目光骤亮。

他当即命人召来春禾。

女孩牵着母亲的手,一步步走近,毫无怯色。

辛弃疾蹲下身,温和问道:“你如何知土宜何时耕?”

春禾仰起脸,虽无目光,却似直视人心:“我自幼失明,唯以土味记四季。焦味未尽处不宜耕,艾香浓处可防虫;雨前土腥如铁锈,雪后泥香似乳浆……这些都是地在说话。”

辛弃疾心头剧震。

他再次运起金手指,将脑中所感的地脉纹理与春禾言语逐一对照——竟丝丝入扣!

她所说“甜香”,正是阳气上升、腐殖发酵之征;“湿腥”,则是地下水滞、阴寒积郁之象。

此非玄术,而是民间苦历千载、口耳相传的生存智慧,竟与他的天赋感知殊途同归!

“好一个‘地在说话’……”他喃喃道,眼中泛起灼热光芒。

当下不再迟疑,立即调集人手,依春禾所言重定耕序,并请许耕石一同查验。

老农起初冷笑:“黄口小儿,岂知农事?”执意取东西两处泥土,亲自以舌尝味。

片刻之后,他浑身一颤,双膝竟不受控般跪倒在地,叩首颤声道:“三十年……三十年未曾闻此土香!东坡确有回甘之气,西涧果带腐腥……真春回矣!天赐灵童,助我农桑复苏啊!”

全场肃然。

百姓纷纷跪拜,非为官长,而是为那一缕被遗忘的土地真息。

然而翌日清晨,变故陡生。

新挖的引水渠被人填塞,三处关键段落堆满乱石杂草,水流断绝,下游田亩顷刻干涸。

消息传来,群情哗然,有人惊呼“天罚降临”,更有老农捶胸顿足,以为逆节气所致。

辛弃疾闻讯赶来,面色平静,既不查问,亦不动怒。

他只命孙铁角牵来那头曾识土避疫的老牛。

牛行至堵塞处,忽然停步,双角抵地,发出一声凄厉长鸣,四蹄颤抖,不肯前行。

辛弃疾俯身贴地,闭目运功。

刹那间,“地脉通心”感知如网铺展——地下水流受阻,压力倒灌,淤积已成;更有一股人为填压之力,断续交错,显系夜间仓促作业所致。

他缓缓起身,环视四周百姓,只淡淡下令:“此处掘深三尺,必见人手填痕。”

军士挥锄开挖,不过片刻,便见新土混杂草绳,层层叠压,分明是人为掩埋。

围观者哗然,愤怒四起,纷纷要求缉拿元凶。

辛弃疾却仍不动声色。

他负手立于渠边,目光扫过人群角落——那里一人缩颈低头,面如死灰,正是胥吏钱算盘。

他轻轻唤道:“钱算盘。”

那人浑身一抖,踉跄上前,跪地颤声:“卑职……在。”

辛弃疾看着他,良久不语,忽而问道:“你父可是蔡州人?”第三百三十五章 春禾听土声(续)

钱算盘伏地颤抖,冷汗浸透皂衣。

他万万不曾料到,辛公不问罪责,反问家世。

那声音沉如古井,却不带怒意,只有一股穿透岁月的静深之力。

“你父可是蔡州人?”

一字落耳,如惊雷劈开记忆荒原。

他猛然抬头,双目赤红:“是……小人祖籍蔡州,先父钱仲廉,曾任县曹主簿……”话未尽,嗓音已哽。

辛弃疾从袖中取出一册黄卷,纸页斑驳,朱批犹存。

他轻轻展开,指节抚过一行墨字:“‘拒羡余之贡,抗上官之令,黜而不悔’——此乃乾道六年蔡州府志所记。你父因不肯虚增田赋、欺瞒灾情,被罢官归野,终老乡里。”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你说,今日你奉命填渠毁田,私藏地契,助赵守田霸产夺民,是继他清名,还是辱他忠骨?”

钱算盘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

他张口欲辩,却发不出声。

脑海中浮现幼时雪夜,父亲执烛抄录民户实亩之数,口中喃喃:“百姓一口饭,官家一分权,差之毫厘,祸延三代。”那时炉火微明,父亲背影瘦削而挺直,如今竟在辛公手中重见天日!

他猛地扑前,额头触泥,痛哭失声:“卑职……卑职知罪!先父以清白立身,我却为保性命禄位,沦为鹰犬!赵守田许我百亩良田、十贯铜钱,便叫我暗中篡改鱼鳞册,隐匿三十户逃荒旧籍……可我怎敢想,这田本就是他们祖业啊!”

说罢,自怀中抽出一叠油布包裹的账册,双手捧上,指尖簌簌发抖。

辛弃疾接过,翻阅数页,眉峰微动。

册中详列各户原籍、田亩四至、赋税变迁,更有赵守田勾结仓吏、虚报荒地、强买强占之迹,铁证如山。

他合册肃然,下令:“即刻召集百姓,于东坡田头设台宣读。钱算盘,你不杀无赦,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起,戴罪立功,亲自念名还田!”

鼓声三通,百姓齐聚。

晨雾未散,露珠压穗,千百双眼睛盯着那座临时搭起的木台。

钱算盘立于其上,手捧账册,声音由颤转稳,一句句念出久违的名字:

“王大柱,原居蔡州汝阳乡,应得水田二顷十三亩,坐落东坡下塅……”

“李阿婆,夫亡子散,流徙五年,应还旱地一顷四十亩,附桑园半区……”

每念一名,便有人跪倒痛哭,有人相拥而泣,更有人捶地高呼:“我祖坟尚在田畔!三十年了,终于回家了!”

范如玉立于人群之后,眼含热泪。

她望向田埂边那个青袍身影——辛弃疾负手而立,掌心一道旧伤渗着血丝,却始终未曾包扎。

他知道,今日不是审案,而是正名。

土地认人,人亦须认土;若官不还信于民,则万顷良田,不过焦土废墟。

春夜渐深,篝火熄灭,唯余蛙鸣四起。

辛弃疾独坐田埂,将那份血书契文贴于胸口,温润如泉。

他俯身贴地,运起“地脉通心”,神识如根须蔓延,与地下萌动之气共振。

恍惚间,他看见未来景象:东坡稻浪翻金,西涧晚秧成毯,孩童逐牛于垄上,老翁对酒话丰年。

范如玉披衣而来,轻声道:“你已不必亲锄,何不歇息?”

他微笑:“我歇,地气便断。百姓信的不是天象,是我锄下的每一寸实土。”

而此刻,城南密室之中,赵守田面如死灰,手中火折点燃最后一本地契。

烈焰腾起,映照他扭曲面容。

忽然,窗外似有动静,他惊惶回首——只见窗纸上映着一个静立的身影,竟是盲女春禾,虽目不能视,却似凝望火焰深处。

风穿隙入,送来她低语般的呢喃:

“土会记住谁对它好……也会记得,谁踩碎了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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