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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278章 不取一粟,信立千城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夜色如墨,寒潮未退,残雪压枝,陈州城外十里荒原上,篝火寥落。

北风卷过空旷的野渡,吹得战旗碎片猎猎作响——那些曾象征军威的赤帛,如今裹在阵亡将士尸身之上,而活着的人,蜷缩于冻土之间,嚼着草根,吮着马骨熬尽后的碎渣。

军中粮绝已七日。

起初尚有存粟三万石,藏于旧仓深处,乃前朝遗民埋下,以待王师。

诸将请开仓济急,辛弃疾却立于忠义祠前,指那长明不熄的香火:“此香所祭者,皆为守土而死者。若我今日取一粟,便是背其所护之信。完颜斜也围而不攻,非试我兵锋,实试我人心。”

他声音不高,却如铁钉入木:“彼欲令百姓信:南军与金寇无异,皆是劫粮掠户之徒。若我动手,便堕其计;若我不动,则道在我手。”

话音落下,满营死寂。

副将李铁头双膝跪地,甲胄结霜,嗓音嘶哑:“统帅!将士非木石,岂能枵腹执刃?今人已瘦骨支离,马皆相食,再撑三日,恐不战自溃!”

辛弃疾低头看他,目光沉静如古井。

“你可知为何陈州百姓肯归?非因我兵强,而在他们眼中,这城门之后,仍有‘家’字可写。”他缓缓解下腰间佩刀,置于案上,“明日晨起,拆此刀鞘为薪,煮最后一锅骨汤,赐予病卒。”

帐内诸将垂首,无人再谏。

当夜,范如玉披衣起身,走入西坊归民栖所。

这里原是废弃驿馆,如今挤满了从太行、磁州、卫南千里跋涉而来的遗民。

妇孺瑟缩于断墙之下,老人咳声不断,孩童啼饥号寒。

她召来“归民司”十余名随军妇人,低声下令:“取战袍来。”

众人愕然:“夫人,那是将士御寒之物……”

“将士露宿雪野,尚能忍饥,我们岂可坐视妇孺冻毙?”她亲手撕开一件猩红战袍,棉絮飞扬如雪,“拆了,做絮褥;剪了,为襁褓。帷帐亦可裁为毯,铺于柴门之内。”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清瘦而坚定。

一针一线,她亲自缝补,直至五更。

忽有一老农携孙蜷于檐下,浑身颤抖。

范如玉走过去,将新制锦褥覆其身,又命人端来姜汤。

老人饮罢热泪纵横,颤声道:“范娘子……如母也。此寒不寒矣。”

消息悄然传开。

翌日清晨,百姓自发扶老携幼,搬石修垣,扫巷清井,门户破损者自行修补,粮袋空瘪者互济米糠。

有人欲向宋军讨一口粮,邻里即厉声止之:“南军宁饿死不取仓中一粟,我等反敢伸手乎?”

更有数百壮丁聚于废市,歃血为盟,立约三条:一不扰驻军,二不私启官仓,三遇外敌共守城门。

书成之后,悬于西门残柱之上,墨迹未干,已有千人签名按印。

此时,辛弃疾巡营至西门。

朔风扑面,他脚步微顿。

忽然,心湖一震,金手指“心镜照城”自发运转——脑海中浮现一幅浩渺图景:太行山谷深处,数十村落残火点点,遗民围坐夜议。

一白发老妪搂着孙儿,轻抚其背,低语:“听说南军进了陈州,不开仓,不动库,自己啃草根……若真如此,咱们回去,还能活么?”

旁有一童应声:“阿婆说南人讲‘仁’,金人讲‘力’,若他们宁饿也不抢,是不是……真是回家的路?”

画面流转,郑砚耕现身其中,手持一册百姓名录,正对众人朗声道:“辛公守粮七日,粒米未动。这不是权谋,也不是伪善。这是德,是信,是三代所传的王道!”

那一瞬,辛弃疾睁眼,眸光如电。

他转身招来胡七斤:“速绘陈州水道图——自汴渠分流至颍口,凡可通舟处,标记深浅宽窄。传令舟师集结鲖阳,待命而发。”

胡七斤惊问:“统帅之意,是要引水入城?”

“百姓归来,需净水可饮,田亩可灌,灶台可炊。”他望向远处城垣,语极平静,“民心已动,若再无活路之基,终难久安。”

话音方落,忽闻东岗哨卒急报:“统帅!有人自雪中来,蹒跚近城——似是一老妇携幼童,距城门不足半里!”

辛弃疾凝目望去。

茫茫雪野尽头,两道身影踉跄前行,步履艰难,仿佛随时会倒。

那老妇怀抱小儿,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唯双眼死死盯着城门方向——以及城外雪地中那一片露宿的军营。

她看见粮仓大门依旧紧闭,锁锈斑驳;

她看见宋军士卒卧于冰地,以草蔽体,气息微弱;

她看见城墙上没有旌旗,只有几缕破布在风中飘荡……

风雪骤紧。

柳阿槿终于走到城外坡顶,望着这一切,双腿一软,扑跪于雪中,放声痛哭:

“吾误信金人之言!言南军如寇,入境必劫……可你们……你们竟宁死也不取一粟啊!”第八日晨,天光未明,雪径尽头忽现两道蹒跚人影。

朔风卷起碎雪如刃,割面而过,柳阿槿抱着孙儿一步一滑地前行,脚踝早已冻裂渗血,却仍死死护着怀中那团微弱的暖意。

她双目干涩,唯有瞳孔深处燃着一点执念——那是从太行山腹地跋涉七昼夜,穿越金兵哨卡、野犬围袭、饥寒交迫后,仅存的一线生机。

当陈州城垣在风雪中浮现轮廓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粮仓大门依旧紧闭,铁锁锈迹斑斑,与三年前金军强征时被砸开的残骸截然不同;城外军营无帐无棚,士卒蜷卧冰地,以枯草覆体,气息微弱如游丝;一队亲兵正将马骨熬尽后的残渣分予病卒,每人不过半勺浊汤。

而统帅辛弃疾,竟立于风中最久,衣不解带,面有菜色,却不曾踏入仓门半步。

柳阿槿怔立良久,忽然双腿一软,扑跪于雪中,放声痛哭:

“吾误信金人之言!言南军如寇,入境必劫,焚屋夺粮,屠婴烹老……可你们……你们竟宁饿死,也不取一粟啊!”

哭声凄厉,撕破寒空。

城头守卒闻之动容,李铁头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范如玉闻讯急出归民栖所,披素绒氅奔至城下。

她不令士卒相扶,亲自踏雪上前,解下身上那件尚带体温的锦褥,轻轻裹住孩童瘦弱身躯。

“这不是赏赐。”她声音清冷而温厚,“是还债。我祖父南归时,失田废产,流离三载;我母抱我逃难途中,也曾受异乡妇人一碗米汤活命。今日你来,非因我们仁,实因天下尚存一‘信’字。”

柳阿槿仰望其容,见她眉目憔悴却神光不灭,恍若古画中走出的慈母之象,顿时叩首于冰土之上,额血染雪:“老妪愿为前导,召百户遗民归城!若有虚誓,天地共戮!”

话音未落,西山远处忽现点点火光。

起初不过一二星,继而连成一线,再而后如星河倒泻,燎原之势自太行余脉蜿蜒而下——不是金兵夜袭的诡火,而是百姓手持松火把,扶老携幼,举家归来。

他们带着残破的户籍册、埋藏多年的印信、祖传的地契木匣,在风雪中高呼:“回家了!南军守信,粮仓未动!”

陈石头守于烽火台,目睹此景,热泪滚落。

他猛地抓起三支狼烟炬,点燃掷上夜空,鼓声震野:“民归!民归——!”

鼓声传至城外高坡,辛弃疾独立雪中,闭目凝神。

刹那间,金手指“心镜照城”自发开启,浩渺感知如潮涌至——

他看见千百双脚步踏碎冰封旧道;

看见母亲抱着婴儿在风中低语:“这回能活下去了”;

看见少年背着盲父攀越断崖,只为回到故园祖坟前焚一炷香;

更看见无数目光投向城门,那一瞬的期盼与信赖,竟似穿透岁月,直抵春秋先贤所言“民惟邦本”之真谛。

他唇齿轻启,喃喃如叹:“原来,心若诚,空城亦有声。”

远处,柳阿槿率十户百姓整衣肃容,齐叩于城门前,捧出泛黄竹简与血书盟约:“吾等归来,非乞活路,实寻治世之人。愿献户籍,请辛公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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