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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剑江湖 第244章 铁衣埋土,魂幡未立

作者:小九点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7 09:20:41

江州至京口道上,暮色沉沉,铁甲映着残阳如血。

三日行军,战马未歇,士卒却无一人言疲。

大军压境江北,本应整戈待战,然辛弃疾忽传将令:全军卸甲,不练兵、不运粮,唯三事——掘土、缝幡、铸鼓。

众将愕然,李铁头趋前叩问:“元帅,敌骑已屯淮北,斥候报其调集粮草,恐不出十日便有南犯之势。此时停兵不进,反营坛场,岂非授人以隙?”

辛弃疾立于江岸磐石之上,披风猎猎,目光越过滚滚波涛,直投京口山势。

那山如卧龙盘踞,扼守大江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他缓缓开口,声不高,却字字入耳:

“你可见过死而不瞑的将士?他们临终不呼痛,不求生,只问一句——‘后人可还记得我名?’”他顿了顿,手按剑柄,“韩党畏战,惧北伐之兴;更惧万魂齐鸣,揭其苟安之罪。故禁设祭坛,实为封天下之口。”

他转身望向诸将,眸中寒光凛冽:“但他们忘了,山河记得,铁衣记得,百姓更记得。今日不祭亡魂,明日何以驱敌?军心若散,纵有百万雄师,不过行尸走肉。”

话音落处,无人再言。

翌日清晨,北固亭下尘土飞扬。

辛弃疾亲执铁锹,第一铲破开冻土,溅起黑泥如墨。

将士见主帅躬身执役,无不震动,纷纷解甲持具,轮番上阵。

一锨一镐,皆带血痕——不是伤在战场,而是磨破掌心仍不肯停。

三日之间,竟在京口高坡堆起一座三丈土坛,四角插松枝为柱,顶覆白绢作帷,俨然灵台初成。

与此同时,江畔草庐内烛火通明。

范如玉端坐案前,面前摊开一卷泛黄名册,纸页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她轻抚封面,低声念道:“三年征战,三千七百二十一人,无一可忘。”

阿禾跪坐一侧,嗓音已有些沙哑,却仍挺直脊背。

她知道这册子是如何来的——每一场战役之后,夫人亲赴战场,从焦土中拾取残牌,向幸存者追问姓名,夜夜秉烛录字,一字一泪。

“秦猛,寿州人,断后殉国。”范如玉提笔蘸朱,在素白长幡上写下第一个人名,随即执针引线,将名字绣于幡心。

白绢红字,如雪地落梅,触目惊心。

“此幡为首,此后凡有名者,皆得一幡。”她抬眸环视诸夫人,“夫人们,你们的郎君、兄弟、儿子……不能白死。”

一声令下,针线齐动。

哭声起初低微,继而连片响起,却无人停下手中活计。

每一针下去,都是对记忆的锚定;每一缕丝线穿行,皆是对遗忘的抵抗。

鲁七静立门外,肩扛一面铜鼓,鼓身尚带新铸余温。

他是个哑巴鼓匠,昔年随军击鼓助威,亲眼见三个儿子先后战死沙场,从此不再言语。

昨夜他熔了三副旧铠,取其中精铜,昼夜不息,终于铸成此鼓。

鼓面中央,刻一个“归”字,笔划深如刀凿。

他步入草庐,将鼓置于中央,轻敲一记。

“咚——”

声不高,却似风穿松林,月照寒潭,刹那间满屋哭声骤止。

众人抬头,只见那鼓面微微震颤,仿佛有无数魂魄贴耳倾听。

范如玉起身抚鼓,指尖划过“归”字纹路,喃喃道:“声不到天,魂不归位……可若万人同念,千幡共舞,天地岂能无感?”

第三日黄昏,土坛已成,白幡林立,三千七百余面随风招展,宛如雪海翻涌。

百姓闻讯而来,扶老携幼,携亲故遗物登山。

断刀、残甲、旧履、半块腰牌……层层叠叠堆于坛前,竟垒成一座铁衣之丘,冷月照其上,森然如碑林。

忽有一老妪拄杖而来,衣衫褴褛,发如枯草。

正是赵婆,其子秦猛便是名册首人。

她膝行至坛前,捧出一陶罐,双手颤抖打开——内盛一枚乌黑断指,指节尚缠布条,上有模糊血书“勿忘北岸”。

四周寂静。

辛弃疾整衣肃立,拔剑划地,掘坑三尺,纳罐其中,亲手覆土三锹,每覆一锹,便深拜一次。

三拜之后,久久不起。

百姓见之,嚎啕大哭,继而转为沉默。

男丁默默添土,妇人紧握幡角,孩童亦学大人合掌低首。

那一刻,不是祭礼,而是誓约——以骨为基,以名为证,以民心为火,燃起不灭之志。

夜色渐浓,星河欲垂。

白幡猎猎,铜鼓静默,铁衣之丘在月下泛着幽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江北遥望归来之路。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山道远处,几队黑影悄然逼近,打着“巡防”旗号,甲胄鲜明,步伐整齐——正是韩党所遣巡军。

为首校尉冷笑一声,望向山顶灯火,低声下令:“待风起时动手。”第245章 风起幡裂,魂影列阵

夜半三更,京口山巅忽卷狂飙。

乌云如墨泼染天幕,雷声自淮北滚滚而来,仿佛千军踏破地脉,将战鼓擂于九霄之下。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铁衣之丘上,溅起一片片血雾般的泥星。

白幡猎猎,在风中撕扯作响,有如亡魂嘶鸣。

辛弃疾宿于坛侧草庐,本已合衣假寐,忽闻外头人声骚动,夹杂着怒喝与兵甲铿锵。

他霍然起身,披甲执剑推门而出——只见十余队巡军手持火把,身着官制铠甲,打着“江防巡察”旗号,正驱赶守坛民夫。

泥泞中老弱踉跄跌倒,妇人怀中名册被雨水浸透,字迹晕染如泪痕;孩童哭喊未绝,已被粗暴拖离土坛。

“住手!”辛弃疾厉声断喝,声音穿雨破风,直贯夜空。

那巡军校尉却不回头,只冷笑道:“奉韩枢密令,此地聚众惑民,形同谋逆,即刻清场!”话音未落,身后士卒已挥矛扫幡。

松枝支柱应声折断,白绢长幡纷纷倒伏泥沼,三千七百余面忠魂之名,尽覆污泥浊水。

辛弃疾双目赤红,按剑欲出,却被李铁头死死拦住:“元帅!此时动手,反授以柄!他们等的便是您违令生事!”

他僵立雨中,指节捏得剑柄咯咯作响,心头怒焰几欲焚身。

他知道,这是韩党设局——禁祭不成,则毁其形;毁形不足,更要污其名。

今日若动刀兵,明日朝堂奏章便会写:“辛某蓄众结党,私设灵坛,煽动军民,图谋不轨。”

可这坛,不能倒。

这名,不可灭。

这魂,不容辱!

就在此时,北固亭一角,阿禾蜷缩于檐下。

她将名册紧抱怀中,以身体遮雨,裙裾早已湿透贴骨,泥浆漫过脚踝。

她嘴唇颤抖,却仍低声诵念,一字一句,如钉入地:

“李铁头,扬州人,焚营断敌,殁于滁州桥头……岩生,年十七,护帅不退,刃贯胸而不仆……王五郎,无籍者,负伤十处,犹持刀追骑至死……”

风雨骤急,一道惊雷劈开苍穹,照得山野通明。

就在那一瞬,她忽然觉寒风穿心,耳畔似有万千低语,或哽咽、或怒吼、或轻唤其名。

她猛然抬头——

风雨迷蒙之中,土坛四周竟隐隐现出黑影列阵。

皆披残甲,执锈刃,足不沾地,默然而立。

一老卒伫立最前,面容模糊,唯有眼中有光如烬火将熄。

“莫怕……我们是来守坛的。”老卒喃喃,声若游丝,却清晰入耳。

阿禾浑身战栗,却不知为何不再恐惧。

她望着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忽然明白:他们未曾离去,只是无人呼唤。

而今名册未毁,名字尚存,魂便不散。

她缓缓站起,将名册高举过顶,迎向风雨:“我记你们的名字!一个都不会丢!”

与此同时,鲁七背着铜鼓,踽踽行于山道。

雨水顺着他花白胡须滴落,掌中鼓槌已裂成两半,指缝渗出血丝,混着雨水蜿蜒如蛇。

他不言不语,一步步踏上山阶,每一步都在泥中留下深印,仿佛背负的不是鼓,而是三座儿子的坟茔。

黎明初露,残雨未歇。

辛弃疾重登土坛,见满目疮痍,心如刀割。

正欲下令全军重筑,忽闻山道传来沉重脚步,伴着哀乐般的木轮滚动声。

赵婆率百余名遗属扶棺而来。

每一具棺木皆不大,内裹阵亡将士旧衣、断刃、腰牌,甚至仅是一双曾踏过北岸泥土的破靴。

她们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将棺木环列土坛四周,如列最后军阵。

鲁七登顶,将铜鼓置于坛心,双手捧槌,欲击又止——非为无声,实因太痛。

阿禾立于坛前,高举湿透却依旧完整的名册,声嘶力竭,响彻山谷:

“今日不祭,忠魂永夜!”

三军闻之,肃然垂首。

新募民夫原多浮躁轻慢,此刻眼中戾气尽褪,唯余沉痛与敬畏。

有人悄然解甲跪地,有人拾起倒伏白幡,用衣袖擦拭污泥。

辛弃疾环视四野,忽拔佩剑划掌,鲜血滴落坛心黑土,低语如誓:

“此坛若倒,我便以身为柱。”

远处山巅林间,张承恩藏身古柏之后,手中绢册铺展膝上,笔走龙蛇,默录全程。

他眸光幽深,唇角微动,似在呢喃一句尚未落纸的祭文——

而天上残云裂处,一缕晨光斜照铁衣之丘,照见泥中半埋的一面白幡,其上朱字依稀可辨:

“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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