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离去后,囚帐内重归死寂,唯有肩伤隐隐的抽痛提醒着你时间的流逝。
你依言“好好养伤”,强迫自己吞咽下无味的饭食,喝光苦涩的汤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算计。
你知道,孙策那双锐利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过这顶帐篷。
然而,荆州的风云不会因你的囚禁而停滞。
就在孙策探访后的次日深夜,一阵极其隐秘的叩击声再次从帐壁传来。
这一次,传递进来的不再是腊丸,而是一枚用特殊药水浸泡过、遇热才会显影的薄木片。
你借着微弱的灯火,小心翼翼地将木片烘烤。
熟悉的字迹缓缓浮现,是周瑜,但内容却让你心头狂震!
“伯符已决意采纳‘偏师’之策,命吕范率三千水军,明日黎明即发,西进江陵。然,此非关键。据俘获曹军细作及文聘最新密报交叉印证:刘备已弃新野,轻骑简从,突破曹军封锁,正秘密向南,意图横穿云梦泽,直趋江陵!此路线极其险僻,曹军尚未察觉,然其麾下兵不满千,缺粮少药,若无人接应,恐覆灭于泽国瘴疠之中!”
刘备南奔!路线险僻!危在旦夕!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得你耳边嗡嗡作响。
你之前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为刘备争取一线生机吗?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你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如同折翼之鸟!
吕范的西进偏师,明面上是呼应文聘,游弋侦察,但他们绝不会主动去云梦泽那等险地寻找接应刘备!
你必须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或者……亲自前往!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你心中迅速滋生、壮大。
你不能坐视刘备葬身泽国!你必须赌一把!
你仔细回想守卫换岗的规律,计算着时间。
黎明前的那一个时辰,是守卫最为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而吕范的船队,也将在那时出发。
你摸了摸袖中那枚始终贴身藏好的、写着血书的油纸,又感受了一下肩头伤势。
疼痛依旧,但高烧已退,力气恢复了些许。或许……可以一试。
你开始不动声色地积蓄体力,将送来的饭食尽量吃完,甚至在有限的范围内轻轻活动手脚。
你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漫长的等待后,夜色最深沉的时刻终于来临。
帐外守卫的脚步声变得拖沓,偶尔传来压抑的哈欠声。
你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帐壁旁,用那枚之前传递消息时偷偷藏下的、磨尖的细小竹签,开始小心翼翼地扩大帐壁底部那道原本用于传递物品的缝隙。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丝声响都让你心惊肉跳,肩伤也因为持续用力而传来抗议的疼痛。
汗水浸湿了你的鬓角,但你不敢停下。
终于,缝隙被扩大到足以让你勉强侧身挤出。
你深吸一口气,如同最灵巧的狸猫,无声无息地滑出了囚帐,融入黎明前最浓郁的黑暗中。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却也带着无尽的危险。
你伏低身体,借助营帐和杂物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向水寨方向潜行。
你必须赶在吕范船队出发前,混上去!
然而,就在你即将接近水寨外围,甚至已经能看到那影影绰绰的船帆时,斜刺里,一队巡夜的士兵恰好拐过营帐!
火光骤然照亮了你所在的角落!
“什么人?!”厉喝声响起!
你心中猛地一沉,知道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你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扑,在那些士兵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如同游鱼般钻入了旁边一堆堆放缆绳的木桶之后,同时故意碰倒了一个空木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在那边!追!”士兵们的注意力被声响吸引,立刻围拢过来。
你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从木桶的另一侧急速窜出,头也不回地冲向最近的一艘已经升起半帆、即将离港的中型战船!那是吕范舰队的僚船!
“站住!”身后的追兵已经反应过来,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逼近。
你咬紧牙关,将速度提到极致,不顾肩伤撕裂般的疼痛,在跳板即将被收起的最后一刻,纵身一跃!
身体重重落在甲板上,震得你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几名正在忙碌的水兵愕然地看着你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有奸细!”追兵的声音已在码头响起。
你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此刻,已无退路。
你挣扎着爬起身,背靠着船舷,面对闻声从舱内走出的吕范及其亲兵,还有码头迅速围拢过来的、手持火把的巡夜士兵。
火光跳跃,映照着你苍白而决绝的脸,映照着你肩头因剧烈运动而再次渗出血色的绷带。
吕范惊疑不定地看着你:“陈……陈中郎将?你怎会在此?!”
你喘息着,目光却越过他,看向码头上那闻讯赶来、越来越多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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