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拂晓的第一缕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药庐的门便被轻轻推开。清冷的空气夹杂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涌入,让人精神一振,却也预示着山间清晨的寒意。
桑青葛已收拾停当,他换上了一身更利于山行的深色粗布短打,背负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药篓,里面装满了准备好的药物、干粮和一捆坚韧的藤绳。他手中那根长烟杆此刻也成了探路的工具。
赵大山用桑青葛提供的结实竹木和藤蔓,连夜赶制了一个简陋却相对舒适的背架,将依旧昏迷的沈砺小心地固定在上面。沈砺的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如同随时会断线的风筝。阿椋仔细地为他盖上了一层薄毯,遮住露水。
石猛和那名年轻猎户(名叫水生)也强撑着站了起来。石猛肋下的伤口虽然被桑青葛重新处理过,但每一次呼吸仍牵扯着剧痛,他必须依靠一根削好的木棍才能勉强行走。水生腿上的伤稍轻,但长途跋涉亦是考验。
“都准备好了?”桑青葛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
“好了!”赵大山紧了紧背架的带子,沉声应道。阿椋和石猛也重重点头。
“出发。”桑青葛不再多言,转身便踏入了朦胧的晨雾之中,步伐轻捷而坚定。
赵大山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重心,背负着沈砺,迈开了沉重的步伐。阿椋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一个小药包和盛满清水的竹筒,时刻关注着沈砺的状况。石猛和水生互相看了一眼,咬紧牙关,拄着棍子跟了上去。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这处短暂提供庇护的药庐谷地,再次投入了危机四伏的茫茫太行山。
桑青葛对山路的熟悉程度超乎想象。他并不走那些看似平坦的兽径或樵夫小路,而是专挑一些极其隐蔽、甚至需要攀爬翻越的路线。有时是沿着干涸的河床逆流而上,有时是穿过密不透风的原始灌木丛,有时则需要手脚并用地攀上陡峭的岩壁。
他解释说,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开可能存在的“影刃”眼线,以及山中的其他危险。真正的“登天梯”入口极为隐秘,寻常人即便到了龙脊岩附近,也未必能找到。
路途的艰辛远超预期。背负着一百多斤重量的赵大山,很快便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牙,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实。阿椋不时上前,用湿布为他擦拭汗水,也给沈砺喂下几滴清水和桑青葛准备的护心药液。
石猛和水生更是走得异常艰难。石猛每走一段,肋下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水生腿上的伤口也因不断行走而再次渗出血迹。
桑青葛始终走在最前,他仿佛不知疲倦,总能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可能是隐藏在落叶下的毒蛇,可能是看似结实实则松动的岩石,也可能是某些能致人迷幻的瘴气区域。他时而洒出特制的药粉驱虫避瘴,时而用长烟杆试探前路,确保安全。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清澈的山溪边短暂休息。赵大山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小心地将沈砺放下。阿椋连忙用溪水为沈砺擦拭脸颊,发现他的体温似乎比早晨又低了一些,呼吸也更加微弱,心中不由大急。
“桑前辈,沈大哥他……”阿椋的声音带着哭腔。
桑青葛过来为沈砺诊脉,眉头紧锁,又喂他服下了一颗香气浓郁的药丸。“阴寒之气仍在侵蚀,时间不多了。我们只能休息一刻钟,必须尽快赶路。”
他看了看疲惫不堪的众人,尤其是几乎到达极限的石猛和水生,沉声道:“前路更难。若实在支撑不住,可在此处等候……”
“不!”石猛猛地抬起头,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满是倔强,“俺能行!就是爬,俺也要爬到龙脊岩!”水生也用力点头。
桑青葛不再多劝,只是默默地将水分和干粮分给大家。
简单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下午的路途愈发险峻,他们开始进入人迹罕至的深山区域。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湿滑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和腐朽气息。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沉嚎叫,让众人心惊胆战。桑青葛提醒大家尽量保持安静,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脊。桑青葛指着前方暮色中隐约显现的一道如同被巨斧劈开、直插云霄的黑色山影,道:“那里,便是龙脊岩的外围了。今日我们就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攀登‘登天梯’。”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道山脊在夕阳余晖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色泽,山势陡峭得令人窒息,仿佛真的是巨龙的脊背,散发着苍凉而危险的气息。
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作为宿营地,赵大山几乎是一放下沈砺,便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石猛和水生也立刻坐下,大口喘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阿椋虽然同样疲惫,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先照顾沈砺,为他更换伤口上的药膏,又忙着收集干柴,准备生火取暖煮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