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暴雨冲刷着山岩,水流如同小溪般从洞顶的缝隙淌下,在凹陷处汇成小小的水洼,又漫过众人的脚边,带来刺骨的冰凉。洞外是漆黑一片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啸,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一方狭小、潮湿、冰冷的避难所。
短暂的亡命奔逃耗尽了所有人最后的气力。石猛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那名断腿的猎户在颠簸中伤势加重,已然没了声息。年轻猎户抱着自己发蓝肿胀的小腿,蜷缩在角落,抑制不住地低声呻吟,恐惧和伤痛折磨着他。唯一还能保持清醒和部分行动能力的,只剩下那名黑风寨猎户和那个来历神秘的女子。
猎户姓赵,名大山,是黑风寨的老猎手,此刻他紧握着那块尖锐岩石,如同雕塑般守在洞口,耳朵竖起,捕捉着风雨声之外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他的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同受伤但仍警惕的老狼。
那女子则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昏迷的沈砺身上。她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些的布条,用接来的雨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砺脸上、颈间的泥污和冷汗。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牵动那支可怕的弩箭。
当擦拭到沈砺紧握的左手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借着又一次闪电划破夜空带来的刹那光亮,她清晰地看到,那枚本应被沈砺扔出破庙屋顶的黑色令牌,此刻正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令牌边缘沾染的鲜血被雨水微微化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猛地抬头看向沈砺昏迷的脸庞。
他……他是什么时候?
震惊、疑惑、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立刻明白了沈砺当时的意图——他根本就没想真的交出令牌!那奋力的投掷只是一个逼真的幌子,是为了制造混乱,将匪徒的注意力引向庙外,为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而真正的令牌,他一直冒着巨大的风险留在身上!
这份急智、胆识以及对时机的精准把握,让她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一股更深的愧疚感攫住了她。自己情急之下的祸水东引,差点真的害死了这个拼死救下自己的人。
她颤抖着手,试图轻轻掰开沈砺的手指,取出那枚危险的令牌。
然而,即使是在深度昏迷中,沈砺的手指依旧攥得极紧,仿佛那令牌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又或者是他最后的执念。女子试了几次,竟无法挪动分毫。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或许让他拿着,反而是最安全的?至少那些匪徒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令牌还在这个“垂死”之人身上。
她继续用湿布为沈砺擦拭,目光落在那支狰狞的弩箭上。箭头完全没入体内,只留下小半截箭杆在外面,伤口周围的皮肉外翻,颜色发暗,流血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但这绝非好事,往往意味着内里出血严重或者……生命力正在流逝。
必须尽快取出箭矢,清理伤口,否则……
可是,在这荒山野岭,暴雨之夜,没有药物,没有工具,甚至连干净的水和火都没有,如何救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她。
“他……怎么样?”洞口传来赵大山沙哑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依旧警惕地盯着外面。
女子摇摇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低声道:“很不好。箭伤很深,失血太多,还在发烧。必须尽快找到大夫,不然……”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赵大山沉默了片刻,声音更加低沉:“这鬼天气,这荒山……哪里去找大夫?况且,那帮杂碎肯定还在搜山……”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洞外的风雨声和洞内伤者的痛苦呼吸声。
“你……”赵大山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戒备,“到底是什么人?那些人为什么追你?这令牌……又到底是什么?”
女子身体微微一僵,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良久,她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我叫阿椋(liáng)。是……黑风寨的人。”
“黑风寨?”赵大山猛地转过头,尽管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寨子里的人俺大多认得!没见过你!”
“我……我不常在寨子里露面。”阿椋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主要负责……看守后山地堡的入口。”
后山地堡?
赵大山的呼吸明显一窒。作为黑风寨的老人,他隐约听说过寨子后山有个老一辈挖凿的、用来应对极端情况的秘密避难所,但具体位置和入口极为隐秘,只有寨主和极少数核心成员才知道。他从未去过,也几乎快忘了这个传说。
“地堡……真的存在?”他声音干涩。
“存在。”阿椋肯定道,“那里面……不只是避难所,还存放着一些……黑风寨历代积累下来的东西,还有一些……石老寨主认为很重要、不能见光的东西。”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恐惧,“那些攻击寨子的人……他们的主要目标,恐怕就是地堡里的东西!这块令牌,是开启地堡最后一道闸门的唯一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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