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晚随便找了家不用排队的简餐店,匆匆解决了午饭。
经过刚才和易允知那场针锋相对的交锋,她全然没了逛街的心情,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闷得慌。
易允知的话像根尖刺,精准地扎进她心底最柔软、最不安的角落——
难道贺昀初爱她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就真的那么不可思议?那么不可能吗?
她裹紧大衣,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走着。
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疼。
街上人流如织,节日的气氛已经开始渲染,热闹是别人的,她只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想着如果有空出租车就上,没有,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好。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慈祥的中年男人的脸。
“苏小姐,”男人开口道,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和,“您要去哪儿?如果不介意,我载您一程吧?”
苏雪晚闻声转头,愣了一下,是早上在车库见过的那位跟在章启华表哥身边的——“唐叔”。
“不用了,谢谢您,我不急。”她下意识地婉拒,对陌生人的车总有些戒备。
唐有民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语气更加诚恳:
“苏小姐,我是章总的司机,现在车正好空着。这个时段这里人流量大,出租车很难打。您放心,我送您一段,很方便的。”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和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苏雪晚犹豫了一下。她的脚伤才好,走不了远路,寒风又砭人肌骨。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麻烦您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唐叔连忙应道,解锁了车门。
苏雪晚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内开着暖风,瞬间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苏小姐,您就叫我‘唐叔’吧,大家都这么叫。”
他一边平稳地启动车子,一边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和善。
“好,唐叔。”苏雪晚微笑着轻声唤道。
“唉。”
唐叔应了一声,声音里似乎裹着万千情绪。
就在苏雪晚看不见的正面,驾驶座的男人,眼眶骤然一热,仿佛瞬间氤氲了一层难以化开的雾气。
他赶紧眨了眨眼,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
谁能想到,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里,最深重的两个受害者——
一个本该千娇百宠的尹家小小姐,沦落孤儿院,辗转漂泊,忘却前尘。
一个本是前途光明的尹家心腹司机,却被迫埋名隐姓,背井离乡,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和愧疚苟活。
如今,阴差阳错,命运竟然又以这样一种方式,让他们同坐在一辆车里。
一样的车内空间,近乎一样的一前一后座位格局。只是时光早已物是人非。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暖风轻声吹送。
“唐叔,”苏雪晚率先打破沉默,找了个话题,“听您口音,好像不是京市本地人?”
唐有民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接话:
“是吧?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这乡音。我老家是江城的。”
“江城?”
苏雪晚来了点兴趣,
“听说那里江南水乡特别美,气候适宜,生活安逸,一直想去看看呢。”
“没错,”唐有民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怀念,“江城是个好地方,小桥流水,生活步调也舒缓,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地方。”
他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苏雪晚一眼,状似无意地感慨道,
“说起来,苏小姐,不知怎的,我觉得您的气质……倒有几分像我们江城人,温和又水灵。”
苏雪晚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是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
她只当是对方的客气话,并未往心里去。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唐叔记忆的闸门。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穿着漂亮裙子、在江城老宅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的小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洒满阳光下的青石板路。
那时,尹先生和夫人总是笑着在一旁看着……
他的喉咙骤然发紧,一股酸涩直冲鼻尖。他必须非常用力,才能握稳方向盘,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任何异常。
“到了,谢谢唐叔。”
“苏小姐,”他的声音里压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头,“天冷,您多注意保暖。”
他望着苏雪晚下车离去的身影,在原地停了很久,才缓缓驱车离开。
十八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天空飘着那一年最大的一场雪,寒意刺骨。如今回想起来,那份冰冷仿佛仍能穿透时光,直刺骨髓。
如今她似乎已全然忘却那段痛苦的记忆,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像他这般,日夜受尽回忆的煎熬和折磨。
——
苏雪晚正专注地在书房画着设计稿,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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