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的栖霞镇还浸在墨色里,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就像炸雷似的响了。
江临风几乎是弹起来的,今早特意定了六点半的闹钟,就怕第一天出警迟到。
此刻他攥着搭在椅背上的警服,扣子扣错了两颗又慌忙解开重扣,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急促声响,刚冲到值班室门口,就被一道高挑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女人的声音清冷,江临风抬头时,只觉得眼前的人比想象中更有压迫感。
172cm的身高穿着合身的警服,肩线利落,腰腹收得紧实,勾勒出不逊于男警的挺拔线条。
她扎着马尾辫,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峰挑得很高,一双眼睛明亮且有神,扫过江临风时,带着明显的审视。
“温以宁,你的搭档。”
她没多余的寒暄,伸手从值班室的桌角拿起一顶警帽,啪地拍在江临风怀里。
“草原风大,把帽子戴好,别到时候迷路了,我可没空回头找你。”
江临风连忙接住警帽,他下意识地把帽子往头上按了按,刚想说“谢谢”,就见温以宁已经转身走向院子里的老捷达。
那辆车的车漆掉了大半,车标都快磨平了,她拉开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愣着干什么?上车!”
温以宁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江临风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刚关上门,就感觉车身猛地一震,老捷达“突突”地喷了口黑烟,窜了出去。
车里没开空调,风从车窗缝里灌进来,带着草原特有的寒气,江临风缩了缩脖子,偷偷瞥了眼开车的温以宁。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冷硬,连嘴角都抿成一条直线,完全没有一点想象中警花该有的柔和。
“巴特尔老爷子快七十了,儿女都在县城打工,就靠几只羊过活,丢的那只母羊怀着羔,是他准备留到冬天换米面的。”
温以宁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基层警情大多这样,丢羊、邻里拌嘴、牛羊闯庄稼地,按流程来就行。”
温以宁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感受不到她的情绪。
“先找老人做笔录,再看现场痕迹,偷羊的一般是附近牧民,跑不远。”
毡房出现在草原边缘时,江临风先看见的是巴特尔老人的背影,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牧民袍,佝偻着腰,正围着空荡荡的羊圈转圈,手里攥着半截断了的羊绳,风把他的白胡子吹得乱飞。
看见警车,老人快步迎上来,汉语说得磕磕绊绊,声音里带着哭腔:“警察同志......羊没了......羔子还在肚子里......”
温以宁拿出笔记本,站在一旁与老人沟通,怕老人听不懂,语速也刻意放慢:“您最后一次见羊是什么时候?羊圈有没有被撬的痕迹?”
江临风没急着凑过去,而是绕着羊圈走了一圈,羊圈是用枯树枝和铁丝网搭的,西侧有个半人高的缺口,铁丝网被蛮力扯断,地上留着一串新鲜的脚印,脚印边缘沾着草屑。
“往东边追。”
江临风指着脚印延伸的方向,对温以宁说,“脚印没乱,应该刚走没多久。”
温以宁抬眼瞥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拿起执法记录仪:“跟上。”
两人顺着脚印追了大概两里地,草原深处的一座破旧毡房出现在视野里。
毡房门口拴着的,正是巴特尔老人那只怀羔的母羊,羊毛上还沾着羊圈缺口的枯树枝。
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男人正蹲在门口抽烟,看见警察,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
“哈斯木?”
温以宁认出了对方,语气冷了些。
“是你偷的羊?”
哈斯木低着头,声音沙哑。
“我......我没办法......我儿子发烧三天了,咳嗽得喘不上气,卫生院说要住院,我没钱......”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指着毡房里,“你们看!孩子还在里面咳!我只是想给孩子凑点药钱......”
江临风往毡房里瞥了一眼,昏暗中能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毡子上,咳嗽声断断续续,像破风箱在响,桌上摆着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
温以宁按流程打开执法记录仪,让哈斯木在笔录上签字,联系所里派同事来把羊送回巴特尔家,又叮嘱哈斯木明天去派出所接受进一步处理。
整个过程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在提到“孩子病情不能拖”时,语速稍缓,多问了句“有没有联系上孩子母亲”。
哈斯木签完字,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不停发抖。
江临风看着他,又想起毡房里咳嗽的孩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是来之前特意取的一些现金,还没动过,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一千多块。
他犹豫了一下,抽出五百块钱,悄悄塞到哈斯木手里:“先带孩子去看病,钱不够再想办法,别再做违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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