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倒吊在囚车顶棚外的、扭曲的脸,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一个真正的地狱恶鬼。
“……去地狱之前,还得先路过……‘阎王殿’呢。”
那沙哑的、充满恶意的笑声,让苏凌月浑身冰冷。
她猛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从靴筒里抽出了那柄赵辰给她的、刻着“辰”字的匕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张扭曲的脸……狠狠地刺了上去!
“找死!”
那人影显然没想到一个被玄铁镣铐锁住的“废物”,竟还敢反抗。他猛地一缩头,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砰!”
匕首的尖端狠狠地扎进了坚硬的木质车顶,震得苏凌月肩胛骨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妈的!给脸不要脸!”那人影恼羞成怒,“兄弟们,别跟她废话了!三皇子殿下有令,死的……比活的更值钱!放箭!把她连人带车,射成刺猬!”
“唰唰唰!”
囚车之外,瞬间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利箭破空之声!
「赵弈!」
苏凌月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她猜对了。
是赵弈这个疯子!
他竟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圣旨”下达之后,公然……劫杀“钦犯”!
“噗!噗!噗!”
利箭穿透木板的声音不绝于耳。苏凌月蜷缩在囚车最小的角落,玄铁镣铐让她根本无处可躲。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锋利的箭头“咄咄咄”地扎进她身旁的木板,带起一片片碎裂的木屑!
她离死亡,不过毫厘之差。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万箭穿心,这场荒诞的重生将以一个更可笑的方式结束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利刃划破丝绸的声响,突兀地,从囚车之外响起。
紧接着,是那个沙哑的、还在狂笑的“阎王殿”头领……那戛然而止的笑声。
“……嗬……”
一声喉咙被割开的、漏气般的闷响。
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砰。”
……
囚车外的箭雨,停了。
所有的喊杀声、狂笑声……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死寂。
一种比乱葬岗更可怕、更冰冷的死寂,笼罩了这辆千疮百孔的囚车。
苏凌月屏住了呼吸。她握着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回事?」
“吱嘎——”
囚车的门,缓缓地、无声地,从外面被拉开了。
没有惨白的月光。
一个高大的、如同铁铸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堵在了门口,将那片乱葬岗的“地狱”景象,尽数挡在了身后。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夜行衣。
他依旧戴着那张银色的、无悲无喜的面具。
是影一。
他没有看苏凌月,那双毫无情感的眸子只是扫了一眼这辆几乎被射成筛子的囚车,和那根还插在车顶、微微颤抖的匕首。
“大人。”他的声音冰冷,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您的‘坐骑’,惊了。”
苏凌月顺着他让开的缝隙朝外看去。
只一眼,她便胃里翻江倒海。
囚车之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赵弈的死士。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刀毙命。
割喉。
手法,干脆、利落、精准,和影阁……如出一辙。
“殿下有令。”影一没有给她半分震惊的时间,“‘灭口’,亦是‘保护’。”
苏凌月猛地抬起头,她瞬间明白了!
「灭口,还是保护?」
昨夜,赵辰(影一)问她的那句话,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那是一个……“陈述句”!
赵辰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弈会动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平安”地抵达浣衣局!
他故意“泄露”了她的路线,故意让赵弈的死士“劫囚”。
他要的,就是一场“顺理成章”的……“灭口”!
他不仅要“灭”了赵弈这些最后的爪牙,更要……“灭”了皇帝那些还留在暗处、试图“查验尸骨”的眼睛!
「好一个一石三鸟!」
“时辰不早了。”影一缓缓地伸出手,“大人,该‘上路’了。”
……
真正的“浣衣局”,比天牢更像地狱。
这里没有酷刑,没有审讯,只有无休无止的、麻木的劳作,和一股……能将人的骨头都浸透的、混杂着皂角、血腥和腐烂脓水的恶臭。
苏凌月被“丢”进了那间最破败、最阴暗的“病房”时,她肩胛骨的伤口已经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而彻底崩裂。她发着高烧,浑身滚烫,那身“影十二”的劲装早已被鲜血和冷汗浸透。
“扔……扔进去……”
“又一个……得罪了贵人的……”
两个年老的、早已麻木的浣衣局婆子,嫌恶地将她拖过满是污水的地面,像扔一条死狗般,扔在了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发霉的稻草堆上。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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