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已过,夜幕开始降临。
宫人们忙碌起来,他们手持灯笼,穿梭于各处宫殿,点亮了盏盏灯火。
片刻后,宫殿内外都被这温暖的光芒笼罩,给人一种宁静而安详的感觉。
随着悬于天际的光影渐渐黯淡,天幕再次隐去,但那一句石破天惊的“伪辛无道,复立舜天!”似乎仍在回响。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股席卷天地的豪情壮志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那不仅仅是一场未来的胜利,更是对这些身处危局、前路迷茫的大舜臣民们,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
“复立舜天……复立舜天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用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低吼出这四个字。
这声低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伪辛无道,自当复我大舜的苍天!”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此刻老泪纵横,竟不顾仪态地用袖子胡乱擦拭着脸颊,激动得浑身颤抖。
“一线天之战,神来之笔!五百破三千,缴获火器,此乃天赐圣主,佑我大舜啊!”
一位站在家里的武将双拳紧握,满面红光,仿佛亲身参与了那场酣畅淋漓的伏击战,恨不得当场舞一套枪法来抒发胸中激荡。
“米脂县……此乃太祖龙兴之地,晋王殿下于此起兵,莫非……莫非真是天命所归,昭示着我大舜将如太祖开国一般,再造乾坤?!”
“是了,一定是这样!天命,这便是天命!”
赞叹声、议论声、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抽泣与大笑,在千家万户内此起彼伏。
文官们看到了民心所向的王道之治,武将们看到了卓越过人的军略之才,这些臣子对李景的看法,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好奇,更不是对一个晚辈的居高临下。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绝对信赖的情感,仿佛李景,已经不是那个刚刚从佃农一步登天的晋王,而是天幕上那位一言可动山河,一呼可聚万民的……中兴之主!
在这片喧嚣的中心,李景依旧静静地坐在东宫的田垄旁,神色无波。
天幕上的一切,于他而言,是未来,也是一份沉重到让他几乎窒息的因果。
他原本只想安安静静修个仙,却被历史的巨轮硬生生推到了风口浪尖。
郑老财主一家的血,米脂百姓的期盼,延州军民的呐喊……这一切,都化作了枷锁,将他与这尘世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他没有众人那般的狂喜,心中唯有决然。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破局而战!
“好!!”
一声暴喝,把刚刚有了决心的李景吓一跳。
只见舜仁宗李晟,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苍老的面庞上,病态的苍白被一种异样潮红所取代,那双本已有些浑浊的龙目,此刻精光四射。
他死死地盯着李景,像是要将这个侄孙看透。
方才的画面,对他的冲击比任何人都要巨大。
他曾以为,帝王之道,在于权衡,在于制约,在于用无上皇权驾驭天下臣民。
可李景却用最朴素、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真正的王道,是让百姓吃饱穿暖。
刚刚他还呵斥李景“孩童之见”,天幕却用“仁者无敌”四个字,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耳光,打得他疼,却也打得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好一个‘伪辛无道,复立舜天’!”
李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但他帝王的威仪却不减分毫:“景儿,朕……先前小觑你了!”
他没有用“皇爷爷”,而是用了“朕”,这不仅是在对李景说话,更是对天下,宣告自己的态度。
李景微微躬身:“陛下谬赞,孙臣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李晟摆了摆手,他拍着李景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与欣慰。
“你所做的,是朕,乃至我大舜历代先帝,都梦寐以求却未必能做到的事,你让朕看到了,何为‘民心’,何为‘天下’!”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周围臣子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天幕所示,既是警示,也是启示!莽贼未除,国难未解,我等君臣,岂能安坐于此,坐视未来惨剧发生?”
“臣等愿为陛下分忧,为大舜赴死!”
几位大臣齐声拜倒。
李晟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了兵部尚书的身上,一个关键的名字从他口中清晰地吐出。
“张铉。”
仅仅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们当然记得这个名字,米脂县令,开国元勋之后,第一个看清李景潜龙之姿,毅然辞官追随的从龙之臣!
在未来的那段峥嵘岁月中,此人无疑将是中兴功臣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传朕旨意!”李晟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气势。
一名司礼监太监立刻小跑上前,躬身候命。
“八百里加急,即刻发往延州府米脂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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