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复：星落于野 第38章 选择

“妈妈……” 星纱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像被砂纸细细磨过，每吐出一个字，都裹着细微的颤抖“刚才……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爸爸他很好” 星纱突然抬头，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从来没有让我受过委屈，他会记得我喜欢的一切，会在我画画到深夜时，悄悄给我热好牛奶，他说要保护我，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说到这里，星纱的声音颤得更明显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落下半滴

“而您这些年以阿姨的身份陪着我，偷偷教我东西，也全是真心为我好，你们都说自己是为了我，只是选了不一样的方式”

绘里张了张嘴，想辩解当年早川森是如何偷走她的孩子，如何让她抱着空骨灰盒熬过暗无天日的七年

可视线落在星纱眼底那片迷茫与固执上时，那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 她太清楚了，在星纱的世界里，早川森从不是抢走孩子的恶人，而是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温柔的父亲

星纱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绘里：“妈妈，我没经历过当年的事，分不清谁对谁错”

“可我记得爸爸给我梳辫子时的温柔，记得哥哥照顾我时的模样，也记得这些年您偷偷给我塞草莓大福时的笑意，你们都在为我好，只是走了不同的路而已”

“可星澈已经不在了！” 绘里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又猛地想起病床上的女儿，连忙放软了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星澈的夜幕随时可能被打垮，留在这儿你会出事的！跟我回黑泽家，我能给你绝对的安全，让你安安稳稳地画画 —— 你依旧能做想做的事，不用面对这些纷争”

“妈妈，安稳的生活，不是换个地方就能有的” 星纱轻轻攥紧了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哥哥走了，爸爸也走了，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我好好生活，远离这些事，可这里有我和哥哥骑过的单车，有爸爸种的樱花树，还有我的朋友……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习惯了”

星纱顿了顿，想起泷本最近忙碌的模样，声音又轻了些

“我听泷本叔说，哥哥以前总说夜幕是他和爸爸一起撑起的保护伞，能护住这里的人，也能护住我，现在他不在了，我不能让他的心血就这么毁掉”

“星纱，那些事不是你该碰的！你哥哥就是因为这些事才出事的，妈妈不想你再卷进去！” 绘里的声音里掺了些急意，又放软了姿态劝道“跟我走，我们去国外，再也不提这些，好不好？”

星纱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却愈发坚定：“妈妈，以前的事，都是你们替我选的，您选了偷偷守护我，爸爸选了隐瞒一切、给我普通的生活，哥哥选了替我挡住所有危险，可现在，我想自己选一次”

她看着绘里泛红的眼眶，声音软了些

“妈妈，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生活了二十年的痕迹，有我熟悉的画室，还有常去的那家甜品店，我想留在这里，照着他们的愿望，好好生活下去”

绘里何尝不想把星纱强行带走？可看着女儿苍白却执拗的脸，那些念头突然就散了 —— 她已经错过了星纱的成长，怎么能再用 “为你好” 的名义，夺走她选择生活的权利？

她看着星纱眼底的坚定，那是她从未在女儿身上见过的、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意愿

她盼了十三年，才敢光明正大地认回女儿，绝不能像当年早川森偷走孩子那样，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星纱身上

良久，绘里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慢慢褪去

绘里眼眶通红，声音像被水浸过的棉絮，裹着化不开的哽咽：“你真的…… 不跟妈妈走？”

“嗯” 星纱轻轻点头，主动伸手握住绘里微凉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指尖的颤抖

她放柔了语气，细细解释：“妈妈，我知道您担心我，我绝不会去碰夜幕里那些危险的事，只是不想让哥哥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

星纱顿了顿，想起泷本咳着处理文件的模样，眼底多了些心疼

“泷本叔年纪大了，上次我还看到他咳得喘不过气，却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现在夜幕被打压得厉害，他一个人根本应接不暇”

她抬头看向绘里“如果妈妈愿意的话，能不能…… 借些人给泷本叔？不用太多，只要能帮他撑到夜幕稳住就好”

“等这件事过去，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每天待在画室里画画，周末和朋友们去逛画展、吃甜点，再也不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怕绘里不相信，她又轻轻补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恳切

绘里看着女儿眼底的真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软，她原本的打算，是把星纱彻底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 带她离开这座藏满秘密的城市，隔绝所有风雨

让她永远做那个只知画笔与甜点的小姑娘，可星纱却用这样温柔又坚定的方式，选择了承担哥哥留下的责任

她比谁都清楚，女儿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想守住星澈留下的东西，绘里沉默了片刻，喉间滚动着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好，妈妈答应你” 绘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反手握紧了星纱的手，像是在确认这份约定“我会让手下的人配合泷本，帮夜幕度过这段时间”

话音刚落，她又立刻补上，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担忧：“但你要答应妈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每天按时吃饭，有任何危险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也不许瞒着我”

“我会的，妈妈” 星纱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像冬日里终于穿透云层的阳光，轻轻落在绘里心上，暖得她鼻尖一酸

绘里伸手摸了摸星纱的头发，指尖拂过柔软的发丝，眼底满是疼惜

“那我先出去，让泷本跟我的人对接，你好好休息，妈妈明天给你带那家老字号的草莓大福来 —— 就是我们以前常去的，排队要排好久的那家”

“嗯！” 星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星

那是她和绘里这十三年里最常去的店，每次去，绘里总会让她坐在窗边的位置，自己去排队，回来时还会偷偷多带一个红豆味的，说是 “给乖孩子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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