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名剑山庄的练武场内,初霜染地,寒意尚未褪尽。
张无忌立于青石场地中央,身形稳如千年古松,缓缓为张君宝演示空明拳。他拳路展开,圆转舒缓,看似全然不着边际,毫无刚猛迅疾之态,仿佛醉汉闲划,又如老妇穿针。
一旁观瞧的岳家兄弟,神情各异。岳雷看了一盏茶工夫,两道浓眉便揪成了结。他素来偏爱大开大阖、一往无前的刚猛路数,枪出如龙才是男儿本色。眼前这软绵绵、缠丝裹线的拳法,瞧得他心头烦闷。
“三弟,我先去练枪了!”又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对身旁的弟弟岳霖低声道。
岂料十二岁的岳霖正看得入神,眼睛随着张无忌那看似杂乱却又莫名契合某种韵律的拳路来回转动,小脑袋微微前倾,浑然没听见兄长的话。
岳雷撇了撇嘴,只好自顾自走到演武场另一侧,从兵器架上取下他那杆亮银长枪。手臂一抖,枪锋便如霜星乍落,带起一片铿铿锵锵的锐响,搅碎清晨的寂静。
他想着边关大哥的风采,心头热血翻腾:“再过一年!只待枪法精熟,定要随大哥身边,冲锋陷阵!”意念至此,枪势愈发迅猛,犹如下山猛虎。
场中,张无忌一套拳路演示已毕,轻轻收式,长长吐纳,周身氤氲的柔和气劲散去。
张君宝看罢,眼神凝重中又带着思索:“这便是至柔之道的拳法?”
“嗯,是的。圣僧说过,让你必须领悟至柔,至慢,至阳的本领,才能打败逍遥王。”
“至慢……”张君宝沉吟片刻,“继风,你有见解吗?”
张无忌摇了摇头,“没有,至慢这一要诀,我毫无头绪。”
张君宝听了,眉头锁得更紧。
这“至慢”一诀,委实玄奥难解,与前武林的诸般道理全然拂逆。
一味求快尚可想象,这至慢…难道打架时要站着不动?其中分寸火候,他此刻全然参悟不透。
便在此时,旁侧那小大人的岳霖似有所悟,清脆稚嫩的童音响了起来,“师父,弟子方才依着些家传的兵家粗浅见识,胡乱琢磨了几句,不知当说不当说?”
岳霖仰着小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期盼地望向张无忌。
张无忌闻言欣然笑道:“霖儿,但讲无妨。雷儿,你暂时歇歇,过来一起探讨一二。”
岳霖得了首肯,精神一振,小小的胸膛微微挺起,眼神愈发清亮:“《孙子》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沙场征伐,决胜之术岂止于一味蛮拼死战?我常听大哥、父亲与军中宿将夜话,那真正奠定乾坤的胜场之机,往往不在刀枪相交、人头纷落之际,反是凝在……”
他小脸上满是思索的神气,努力寻找着恰当的词句,“反是凝在那……‘不动如山’、引而不发的微妙一刻!恰似……”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三弟,你是想说这个吧。”一旁的岳雷看弟弟说得有些吃力,心直口快地接上嘴。
“对,二哥,就是这个。”岳霖连连点头,思路顿开,“我觉得,这‘至慢’,或许并非肢体动作之缓慢,而是对敌人的行动洞彻于胸,然后等对方出手时,当以雷霆之势,攻而克之。”
他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师父,君宝哥……我这……这见识浅薄,可说得通么?”
张君宝与张无忌目光碰撞,彼此眼中皆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又被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光芒所占据!
岳霖虽是孩童,这番源于兵家征伐之道的体悟,竟隐隐点透了“至慢”二字的另一种玄机——那非是手足动作的慢,而是一种洞察秋毫、谋定后动的武道至境!
眼见两位绝顶高手这般神情,岳霖心头更是忐忑,未料二人爆出一阵酣畅淋漓的长笑!
“继风,看来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张君宝恭贺道。
刚刚岳霖那番兵家的见解,给张君宝带来很大的启发,所谓的至慢,不是指的是行动上,而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慢”,趁着冷静,洞察对手。
“哈哈哈,同喜同喜!看来君宝你有所领悟,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定当领悟出至柔,至慢,至阳之道。”
张君宝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又得好友言语砥砺,豪气陡生:“继风,要不我们二人比试一番,看是你先领悟出第九式,还是我先领悟出至柔,至慢,至阳之道。”
“好啊,那我赌你先领悟。”张无忌笑着应道。
这话让张君宝一窒,嘟囔道:“继风,哪有自己与他人比试,反倒押旁人赢的道理?”
“因为我相信你。”
这毫无保留的信重,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张君宝心田。他朗然应道:“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得努力尽快领悟出来。”
翌日,晨雾尚未散尽,名剑山庄却迎来所有人都意外万分的来客——逍遥王。
同行的还有面色略显苍白的秦思容。
张无忌闻报迎出,见到逍遥王,不由微露讶异:“前辈,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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