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真人踉跄起身。
他看向陆熙和玄寂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摇了摇头,蹒跚离去。
静玄师太亦起身,深深看了云岚一眼,那目光中带着怜悯,低宣一声佛号,随之离开。
云岚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师尊玄寂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看向陆熙那平静无波的脸庞。
心乱如麻。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真的,但……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岚儿,你也先去休息。”玄寂真人挥了挥手,“有为师和陆道友在,天塌不下来!”
“那欧阳老魔,哼,跳梁小丑罢了!”
云岚嘴唇翕动,最终只是深深一礼,低声说道:“是,师尊,陆前辈。”
她转身离去,背影在殿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单薄。
走出秘殿,远离了那两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存在。
夜风一吹,上官老祖才感觉那股荒谬感稍稍散去。
“上官道兄,你…你真信吗?”
阳炎真人忍不住抓住上官老祖的衣袖:“领域后期?扫地悟领域?这…这简直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脸上写满了“这不可能”。
静玄师太也停下脚步,眉宇间忧色浓重:“非是贫尼不愿信,而是此事…太过违背常理。”
“北境法则有缺,乃共识。接连出现领域修士已是惊天之事。”
“陆道友所言之后期境界…闻所未闻。”
“玄寂道友之突破,更是…更是儿戏一般。”
上官老祖长叹一声,月色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苍老。
“信?如何敢信?又如何敢不信?”
他遥望青云剑宗的方向,声音低沉:“你们以为,老夫等人如此忧心忡忡。”
“仅仅是因为不信陆道友和玄寂的实力吗?”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阳炎和静玄:“不!我们真正恐惧的,是欧阳烈!”
“我们根本不相信那个魔头任何一句鬼话!”
“他今日看似给出选择,说什么毁阵基、入青云为客卿?”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魔道巨擘,凶残成性,屠戮无数。”
“其承诺比镜花水月还要虚幻!”
“他之所以给出三日之期,绝非心慈手软。”
“更非真心求什么狗屁‘大道之子’!”
“这不过是他猫捉老鼠的戏弄。”
“是他瓦解我们斗志的攻心毒计!”
上官老祖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一旦我们表现出任何妥协、任何软弱的迹象。”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幻想。”
“就等于将致命的弱点暴露给了这头恶狼!”
“他会在我们最抱有侥幸心理的时候,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什么承诺,什么条件,到时都会成为撕碎我们的借口!”
“青云剑宗,乃至整个北境正道,都将万劫不复!”
“所以,我们怕的不是陆道友和玄寂道友‘吹牛’。”
“我们怕的是我们自己……怕我们自己会因为绝望而忍不住去相信欧阳烈那虚无缥缈的‘承诺’。”
“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而现在,陆道友和玄寂道友给出的‘希望’。”
“听起来却比欧阳烈的‘承诺’更加……难以置信。”
“这让我们连最后一点团结抵抗的基石都动摇了啊!”
这番剖析,让阳炎和静玄彻底清醒,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是啊,敌人的承诺是毒药。
而己方最大的倚仗,此刻却显得如此……不真实。
这种前后夹击的绝望,远比单纯的强敌压境更令人窒息。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沉重与茫然。
他们默默离去,身影消失在学宫曲折的回廊中。
——————
夜色已深,问道学宫,殿宇内,万籁俱寂。
月光如银纱,透过雕花木窗,静静流淌在光洁的地板上。
将殿内奢华陈设染上一片清冷。
陆熙换上了一身素白柔软的寝衣,墨发披散。
他正欲熄了案头那盏长明灯,指尖还未触及灯芯,动作却微微一顿。
“嗒…嗒…”
极轻、极缓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熙目光落在窗外那轮孤月上,仿佛早已料到,只是平静地开口:
“云岚,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
云岚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踏入。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月色寝衣,外罩一件华美外袍。
青丝如瀑垂下,未施粉黛的脸上,在清冷月华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褪去了白日里的清冷刚强,透出一种易碎的柔弱。
陆熙转过身,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心中仍有不安,是么?来问我前面所言,是真是假。”
云岚缓缓点头,迈步走进殿内,反手轻轻合上门扉。
却没有靠近。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陆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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