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风停了。
渡魂舟悬在龙宫正上方,不再前进。船底与宫殿顶端只差三寸,却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卡住,动弹不得。寒星还站在船边,手里攥着冥河令,令牌上的光纹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符灯。
我跳下船头,靴底踩上龙宫琉璃瓦时,听见一声极轻的“咔”。
不是裂响,更像是某个机关松了螺丝。
“到头了。”我说。
寒星跟下来,脚步有点虚,但没摔。她抬头看这座悬浮的宫殿——雕梁画栋,龙首衔珠,可越是精致,越显得死气沉沉。没有守卫,没有阵法波动,连一丝香火气都没有。整座龙宫,像个被人用完就扔的空壳子。
“刚才那股拉力……是它自己不想走了?”她问。
“不。”我摇头,“是规则拦路。”
我抬手摸了摸墙壁。指尖传来一阵麻,像碰到了漏电的符纸。再一瞬,整面墙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飞快流转,像是某种紧急修复程序正在运行。
“有意思。”我冷笑,“知道我要来,提前打补丁?”
寒星皱眉:“你在说什么?”
“说谎话的人,总会多此一举。”我收回手,从袖中抽出折扇,轻轻敲了三下地面,“你看这些字,顺序乱了。‘天’写成了‘夭’,‘律’少了一横——这是错别字,也是漏洞。系统越急,越容易出bug。”
她听得半懂不懂,但没打断。
角落里,一团黑雾缓缓蠕动,贴着墙根爬行。渊主还没散,只是被镇渊锁链压得喘不过气。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扭曲的回音:“你……进不来……这里不是你能触碰的层级……”
“哦?”我转头看他,“那你呢?你算哪一级?垃圾回收站管理员?”
黑雾猛地一缩。
我没理他,反而闭上眼,左眼的琉璃镜微微发热。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突然翻到了一页——泛黄的纸面上写着一行小字:“混沌初开时,天地曾用古语定义自身。后因语法错误太多,被天道封禁。唯一例外:第三十七音节组合,可触发现实重编译。”
我睁开眼,嘴角扬起。
“原来你们连母语都敢删。”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龙宫内壁,缓缓吐出一段没人听懂的话。
音节古怪,声调起伏毫无规律,像是醉汉念经,又像婴儿哭嚎。每一个字出口,空气都震一下。地面开始抖,屋顶的琉璃瓦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这哪是什么宫殿,根本是个拼装的铁盒子!
寒星踉跄后退一步,捂住耳朵:“这声音……怎么像要把脑子撕开?”
“那是你的认知在报警。”我说,“人在听不该听的东西,系统就会报错。”
话音未落,整面墙忽然变得透明。
不是碎裂,也不是融化,而是像冰化成水一样,直接转为清澈状态。透过墙体,我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天界在裂。
一道道漆黑缝隙爬满苍穹,云层像旧布条一样被撕开,露出后面灰白色的“底板”。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刻度线,像是有人拿尺子量过这片天空该有多大。
人界更离谱。
山川倒着飘,河流往上流,一座城整个翻了个个儿,居民还在街上走,脚踩天花板,头冲着虚空。一个老道士举着桃木剑念咒,结果雷劈下来的方向是他头顶的地板。
最吓人的是十八渊。
原本锁住深渊的九条巨链,一根根崩断,坠入无底黑暗。而渊底深处,隐约有东西在动——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寒星看得呼吸都停了:“这……这不是真的吧?”
“真不真不重要。”我盯着那片灰白底板,“重要的是,它们终于露馅了。”
渊主的黑雾剧烈翻滚,发出尖啸:“住口!你唤醒了原初语法!你会毁掉一切!”
“毁掉?”我笑出声,“你们早就毁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把遮羞布扯下来而已。”
他怒吼:“你以为这是自由?这是重启前的清场!等结构彻底崩溃,所有存在都会被格式化!包括你!”
“包括你。”我重复一遍,眼神冷下来,“所以你现在慌了?你不是天道正义的化身吗?不是专门审判‘异常’的清道夫吗?怎么,轮到你自己要被删号了,就开始喊爹了?”
黑雾凝成一张人脸,扭曲到变形:“我是为了维持秩序!你是破坏者!”
“呵。”我抬手,指尖划过唇角,“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还好意思谈秩序?”
话刚说完,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杂音。
像是铜铃晃动,又像齿轮卡住。抬头一看,那些飞散的星盘碎片不知何时全回来了,正一片片悬浮在空中,边缘泛着微光。它们开始自动拼合,速度越来越快。
寒星盯着那团重组的青铜盘,低声问:“它要干嘛?”
“揭老底。”我说。
碎片最后一块归位,星盘完整重现。但这一次,它没显示任何地图或阵法。盘面所有篆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燃烧般的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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