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币还滚在甲板上,金光未散。我盯着那行小字——“欢迎新任镇渊灵登舰”,嘴角刚想扯一下,下一瞬,所有魂币齐刷刷翻了个面。
“快逃。”
不是刻的,是渗出来的,像血从纸里浮出来那样,字迹边缘微微发暗,像是被什么力量从背面压出来的警告。
寒星站在我侧后半步,呼吸顿了一下:“这船……刚才不是认你为主了吗?”
我没答话。手里的折扇已经横到胸前,扇骨抵着掌心,毒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甲板上烫出几个焦点。
《天命漏洞手册》没翻页,但它在发烫,像是被人拿火烤过一遍。
我眯眼扫视整艘渡魂舟。百丈乌木,龙头雕脸,船身刻满我当年随手写的冷笑话——“冥河摆渡不接差评”“坐我船,死也值回票价”。这些字还在,可现在看,每一个都像在冷笑。
“它不是认我为主。”我低声说,“是被人动了手脚,假装认主。”
话音落,船首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眼角忽然裂开一道缝。
黑血流下来,缓慢,但持续,像谁在里头哭。
寒星倒抽一口冷气:“它……在流血?”
“不是血。”我抬脚碾碎一枚魂币,“是封印松了。”
我一步踏前,折扇尖挑起龙眼缝隙。那眼睛本该是死物雕刻,此刻却猛地一颤,仿佛真有意识在里头睁开了。
扇骨卡进缝里,我注入一丝毒血试探。
反震力直接撞上来,毒血倒流,擦过我手腕,皮肤瞬间泛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我甩手弹出血珠,冷笑:“装失忆?你忘了是谁把你画成这副丑样?我要是手稳点,你现在就是个普通船头灯。”
船体震了一下。
不是晃,是抖,像人听见刺耳声音时的本能反应。
我知道它怕什么——怕那个真正缔造它的人。
当年我为破“冥河无渡”的规则,把初代冥河令砸碎重炼,符文刻歪了三道,结果阴差阳错让它生出了灵识。它恨我,却又逃不开我的命格压制。
现在有人借它的嘴说话。
我五指一收,扇骨猛力撬开左眼。
咔。
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断裂。
半块焦黑残页卡在龙眼深处,边缘烧得卷曲,文字如活虫扭动。
刚抠出来,那页就尖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渊主控制了冥河!速退!”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页面自燃,火苗幽蓝,烧得极快,眨眼只剩灰烬。
风一吹,灰散了大半,唯独“冥河”两个字残留空中,悬了三息,才慢慢化掉。
寒星盯着那痕迹,声音发紧:“它说……渊主控制了冥河?可冥河不是连他都进不来的吗?”
“以前是。”我把残页灰烬拢进袖中,“但现在有人改了规则。”
我回头看向她,她脸色有点白,但站得稳,手里握着星盘碎片化的长戟,指节没发青,说明还能打。
“别愣着。”我说,“你以为刚才那句‘快逃’是提醒我们?那是船在自救。它知道再不跑,就得被拆了当零件。”
她点头,刚要开口,脚下甲板突然拱起一块。
不是裂,是鼓,像下面有东西顶着要出来。
我一把拽她后退三步。
轰!
数只骷髅手破板而出,白骨森然,指尖带着暗红咒印,直抓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寒星反应不慢,长戟横扫,三只骷髅手应声而断,骨茬飞溅。
断骨坠入冥河,刚碰水面,立刻化作黑雾,被河面吸走。那雾升腾起来,缠上船身,像是给这艘渡魂舟披了件丧袍。
我盯着河面。
底下影影绰绰,全是骨架,层层叠叠,堆得比山还厚,却没有一具完整。它们不动,也不叫,只是仰着空洞的眼窝,盯着船上。
“不是来杀我们的。”我低声道。
“那是来干嘛?”寒星喘了口气,戟尖指着河面。
“喂河。”我说,“把活人拖下去,补它的力气。”
她瞳孔一缩:“所以这船……现在是个陷阱?”
“不止是陷阱。”我冷笑,“是请君入瓮的请柬。刚才那枚魂币,那行字,全是为了让我们安心上船。”
她咬牙:“可它为什么要帮渊主?它不是你的船吗?”
“它不是我的船。”我敲了敲扇骨,“它是规则的产物。谁掌握规则,谁就是主人。现在冥河的规则换了,它自然听新的。”
话音未落,船尾传来连续撞击声。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下面用头撞船底。
我走过去,俯身看了眼裂缝。黑水翻涌,一只孩童大小的骷髅正贴在木板另一侧,眼窝里燃着绿火,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念咒。
我抬脚,一脚踩碎那块木板。
骷髅头爆开,绿火熄灭,尸骨沉入河中,转眼被吞没。
可下一秒,更多绿火亮起。
密密麻麻,从深水处浮上来,像是夜里的萤火虫,只不过每一点光,都是一具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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