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痒意散了,像一滴水落进沙地。
我垂下右手,渊平印终于解开。整条手臂像是被抽过一遍,骨头缝里还残留着规则线游走的灼热感。锁骨下的纹路却稳了下来,不再乱窜,反而贴着血脉缓缓跳动,像有了自己的呼吸。
风又吹过来,这次带起了红绳。
我往前迈了一步,脚踩在裂开的青石上,细纹蔓延到边缘,却没有崩塌。这地方认主了,它知道谁现在站在规矩的轴心。
虚空深处,那艘百丈龙舰静静悬着。船头不再是楚昭的脸——当初他画符手抖,硬生生把渡魂舟雕成了自己模样,气得老怪拿桨敲了三天三夜。现在那张脸淡去了,浮现出玄冥阁的徽记,黑底银纹,中间一点血光,正是我锁骨下的契约印记。
“总算轮到你上船了。”星盘飘在我身前,盘面晃得厉害,篆文扭成一行弹幕:“新规数据加载中……警告:前任绑定者离线,系统进入待移交状态。”
我抬手拍了它一下,“再吵把你挂拍卖行。”
它顿了顿,字都歪了:“……你真不管他留言了?”
我没吭声。
那一句“我在看”,不是幻觉,也不是规则残响。是他在用最后一点漏洞之力,给我递了个信号。我知道他在哪——在每一条被修正的命格里,在每一次天道卡顿的间隙中,在所有不该存在却偏偏运转如常的地方。
他补漏去了。
而我得把规矩传下去。
第二步踏出时,脚下青石轰然裂开一道口子,不是毁坏,是送行。整座高台微微抬起,将我推向星舰。船身无声开启,一道光桥自甲板延伸而出,落在我脚前。
我走上桥,星盘紧跟其后,嘴里还在碎碎念:“检测到新权限持有者……身份验证通过:寒星,原护法,现……等等,职位没填。”
“就写‘管事的’。”我说。
“太不正式。”
“那就写‘狗崽子继任者’。”
星盘静了一瞬,弹出三个字:“行吧。”
光桥收起,舱门闭合。我走到舰首,迎着穿云而过的风,抬手按在控制台上。锁骨下的印记猛地一烫,规则线顺着经脉冲上指尖,涌入星盘核心。
“开始广播。”
星盘剧烈震了一下,盘面炸出满屏弹幕:
“正在连接三界节点……”
“人界通!”
“十八渊底层信号弱,重试中……”
“天界残岛已接入,对方说想投诉楚昭早年欠他们一座观星台。”
我翻了个白眼,“忽略投诉,优先推送新规。”
“收到。投放载体准备:魂币三枚,刻录内容分别为——自由、公平、第一条。”
话音刚落,船尾传来金属摩擦声。渡魂舟本体在震动,船壳缝隙里接连飞出三枚魂币,边缘泛着银光,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
第一枚写着“自由”,划破长空,直坠人界。我仿佛看见它落在某个山村灶台上,一个孩子踮脚去够,母亲没打他,只是笑着帮他擦干净手。
第二枚“公平”沉入十八渊最底层,裂缝中伸出一只枯手接住,随即整片区域的妖气退散三尺,没人敢再动手抢夺资源。
第三枚最简单,只刻着“第一条”。它没飞远,就嵌进了天界某块浮岛的断碑上,正好补全了当年被砸碎的那一角。
每落一枚,三界就轻轻震一次。不是动荡,是回应。
星盘突然刷出大字:“魂币落地,反馈确认!新规已触达九百二十域,剩余七域因信号屏蔽未接收。”
“查屏蔽源。”
“定位中……发现残余因果链试图重构‘天命簿’投影,正在伪造‘宿命不可改’的假象。”
我冷笑一声,“又是老套路。告诉它们,现在谁提‘天命’两个字,罚扫玄冥阁三年。”
星盘秒回:“已下发通知。对方沉默了。”
我靠在船栏上,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星点。那些都是新规生效的标志,像夜里被人一盏盏点起来的灯。
风更大了些,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我抬起左手,掌心朝天,再次结印。这一次不是渊平印,而是《河底魂书》里最基础的传音式。
锁骨下的纹路开始发烫,记忆自动涌上来——楚昭站在阁顶骂人,折扇敲桌,一句句毒话甩出去:“什么叫出身高贵?你祖宗三代吃素就能洗清杀孽?”“血脉纯正?那猪圈里的纯种还没你们脏。”
我把这些话全编进了规则波纹里,连同他那些冷笑话一起打包发送。
声音顺着星舰扩散,穿透云层,传遍三界:
“从今天起,玄冥阁传新秩序。”
星盘立刻接上,弹幕刷得飞快:“前方高能!”“经典语录即将上线!”
我继续说:“第一,自由——凡有灵者,皆可择道而行,不以出身定罪,不以血脉判罚。”
话音未落,耳后印记忽然一凉,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冷笑。
我知道他在质疑。
你说自由?那你记得他当年怎么说的?他说:“自由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你不想干什么,就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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